班头

（民师岁月）

我在东小工作的五年，经历了三位校长。

第一位是庄如文，我们大家都称他为老文校。他长得一张蜡黄脸，瘦瘦的，身材略长，背微驼，接近退休的年龄。

他说话声音不高，常常是疑问语气，比较关心别人的家庭出身及社会关系。他工作上得过且过，爱好是看小纸牌，什么老千小花一套一套的。喜欢赌钱，赌技却很差。一赌就输，一输就赖账，经常与同事老盛争执赌账，被老盛骂过多次。

他不给学生上课，又把所有校务杂事交给管教务的汪祝福先生，自己只是每星期一上午来校开个教师会，到了星期六吃过午饭就急着回家。他在校的日子几乎每天都是晩上赌钱，白天睡觉。随便招呼四个人，凑成一桌。有时赌到第二天早上七八点钟学生都已来校时方散场。每每到了下雨天，他往往会对我说：＂大周，你去看看各个班来了多少人，告诉他们，今天不上课，让他们回家去。＂然后，他们的赌桌就又排开了，小纸牌的干活。

第二位名叫庄连环，我们称他为老环校。

他是一位忠厚长者，时年约五十六。花白头发，瘦长身材，高鼻梁，长寿眉，一口烟齿，一副和蔼可亲模样。

他喜欢叫我＂小周＂，区别于另外几位老师的＂大周＂叫法。他经常安排我住校，让我节假日值班，要我作会议记录员，并管理校务资料。学校搞活动、开大会让我帮着筹办、作召集人。派我到塘沟中学参加青年教师培训，送我到公社中小学暑假师训班学习……大家都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心和培养。那两年我连续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有一次公社组织教学督导检查，他是组长。他特意带上我，说是让我多看看，利于学习成长。我们去了安圩、水庄、引河、徐码等好几个小学。所到学校都把我当成督导检查组正式成员一样接待。

第三位是周朝伟校长，我们叫他周校。

他四十岁左右，中等个子，有点发福。他比较严肃，不大与人说笑，眼睛看人总是斜视，由左上方斜向右下方，让人有被蔑视的感觉。

其实他为人很不错。他与公社分管文教的股长关系很好，与大队上的大小干部们也关系融洽，是一个很适合做小学校长的小学校长。

他对我一直是长兄般的关怀。我考师范那年，他曾给我鼓励。上沭阳县城体检时，他亲自用自行车送我至钱集车站。我考上师范入学后，还欠着小学一些钱款，也是他在帮我妥善处理。他在东小的两年，是我在小学工作阶段最自由，教学上最得心应手的两年。

三位小学校长中，对老文校，我主要是畏惧、害怕；对老环校，则是敬畏兼有；对周校，不知道为什么，我比较散漫。他与我说话，大多一本正经，很认真的样子。但是我在他面前却大多不怎么在乎，甚至随意任性，缺乏对年长位尊者应有的敬畏之心。现在想起来甚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