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云

作者: 喜之悦之 | 来源:发表于2022-04-06 21:23 被阅读0次

    艳云是姥爷亲哥哥的孙女。我们两个同岁,小时候不管干什么总会被大人拿来比较。比来比去,村里大人一致认为艳云比我精明,我憨憨的有点傻。可是我却觉得大人们认为艳云精,主要因为她有父母在身边护着。至于爷爷奶奶就没有可比性,我也有姥爷姥姥,这点儿上我算跟她打个平手。

    艳云说话有点结巴,大舅妈告诉我,治孩子结巴的土方法就是下雨天把她赶到门外,用笤帚把儿使劲打屁股。可是我发现艳云的父母从来没用这个方法治疗她结巴的毛病。她爸妈对她可太好了,我是真羡慕。

    艳云有个红鼻孔,经常流鼻涕,鼻孔红红的像发炎。听说她妈每天一个生鸡蛋,让她吃蛋清。开始我以为那一定很好吃,我偷着试了一次,太腥没喝下去,以至到现在留下了后遗症,煎蛋哪怕煎糊掉,也不能有一丁点儿流心。我偷试完生鸡蛋之后,我再跟其他人聊起这件事儿,带着恶心和鄙夷:“给她吃那个难吃的东西,不知道管不管用,你看现在她还是红鼻孔”。

    艳云是家里老大,她天天被一大家子围着,总会做一些在我们小孩子看起来带点神秘的事情。我也是姥爷家里的老大,姥爷姥姥,一个阿姨,三个舅舅,两个舅妈,他们轮流带我。我少了父母管教的这个主心骨,没人打没人骂,整天任由我天马行空的胡作非为,像个野孩子,天天玩得上蹿下掉,没个约束。

    当我们还没意识到女孩要有耳洞这件事的时候,艳云的奶奶已经决定要给她戳耳洞。我想着耳朵垂上戳个洞,那得多疼。好奇驱使着我跑到她家里想看看,但是被她奶奶赶了出来。我又想爬窗户看,可惜窗户棂被白纸糊的严严实实,只好作罢。第二天,再见艳云,她的两个耳垂上已经挂着两个白线圈。

    艳云后来告诉我,她奶奶先是熬了点香油,然后用两颗绿豆夹住耳垂不停地磨,等到耳垂儿被磨的只剩两层皮儿了,她奶奶拿一根崭新的带着白线绳的缝衣针在火上烧烧,蘸着香油就穿过去了。

    我听着,心里带着凉气地咯噔一下,眼神胆怯地看着她那两个耳垂,颤颤地问:“疼吗?”

    “我没觉得疼,我奶奶说每天要用香油抹一抹,为了不让新戳的耳洞黏住,隔两天还要把白线圈转一转。”

    艳云说的很淡然,可我还是难以想象那种好好的皮肉,被针穿透的凛然。我羡慕而难过的想了这件事情好几天。最后得出结论,庆幸姥姥不给我戳耳洞。

    不知道是不是戳耳洞的关系,艳云耳朵里面发了炎。她奶奶又在家里用偏方给她治,具体怎么治的不清楚。只见她奶奶从屋里端出一张白纸放在了院子外面猪圈的墙头上,我跑过去看了看,就是点棉花和小米。我去问舅妈,舅妈告诉我只要天上飞的麻雀落下来把纸上的小米吃了,艳云的耳朵就好了。我在猪圈附近站着等了好久,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那张纸,就是不见麻雀来,心里在想,看来艳云的耳朵病的不轻,要不然怎么连爱吃小米的麻雀都不来。

    别看艳云在家里做什么事情,都被家人安排得神神秘秘。可一旦上了学,一起坐同桌的我们俩就成了死对头。在课堂上,趁着老师不注意,经常她推我一把,我拧她一下。有一天,我气哼哼地对她低声说。

    “你等着,放学了我就在半路上打你。”

    谁知她想都没想,直接举起了手,朝老师喊“报告!”她指着我,对老师讲“她说放学了要在路上打我。”

    尽管老师什么话也没说,可我的气焰一下被灭了大半儿,脖子一缩,躲在了书本后面。放学后,艳云又威胁我,“你要是敢打我,我就不让你在我家的长石条上写作业。”

    艳云家有一块长石条,不知道是她爷爷,还是爸爸从哪里扛来的。一尺多厚的太行山岩石有课桌那么长,但是比课桌宽了一半,一边两个孩子写作业也不拥挤。石条面经无数人长年累月的磨蹭,平整光滑,搬个板凳就着写作业很方便。在儿时的眼里,能跟长石条扯上关系,那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经艳云这么一说,我更是蔫了。我想我还要在那块石条上写作业和她分一个高下呢。我喜欢和艳云一起在石条上写作业,趁着落日余晖的最后光亮,气都不敢喘地忙着写作业,时不时还要偷瞄一眼艳云写到了哪里。

    生字本还剩最后两三行,暮色已经上来。眼睛要压更低才能看清作业本上的字。阿姨会在院子西边的厨房喊我,“瞧不见了伤眼睛,赶紧来吃饭。”我嘴上“哎哎”答应,手上却一刻也不敢停,看一眼艳云的作业本,埋头继续写,写完最后一个字,直起腰,骄傲地舒口气,看着艳云问:“我写完了,你还有多少?”那怕最后比艳云赶超一个字完成,我也会在她面前有种得意感。

    我和艳云好起来可以如胶似漆,一旦一言不合起来,立马针尖对麦芒。虽然我也知道她母亲私底下教她不要跟我一起玩,但是我内心的不服气,会主动去找她。孩子之间玩掰了,艳云总会被藏起来,换成她母亲出来和我对峙。越是这样,我越是生气,在我眼里,这种行为就是对我变相的欺负,欺负我没有父母帮忙出头。我会生气的拿起石头朝她家的窗户上扔去,甚至跑回姥爷家家翻箱倒柜地找工具要同她们拼命。

    我哭着喊着被大人们拉扯住,他们哄着说着什么我全然听不见。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强逞能。毕竟那边站着的是艳云的母亲,那是一个大人,身为孩子的我心里其实是胆怯害怕的,只是表面上又不甘心认输。

    这次打完架,我有些懊恼,我以为艳云好长时间都不会再理我。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艳云又会来喊我上学,“你快……快些,不然要迟……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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