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城西,桂花庵街,詹氏布庄。
秋韵鬼使神差地又跑到城西的詹氏布庄,一开始只是好奇,倒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但是看了两天,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秋韵姑娘辛苦,这么认真在履行承诺。”陶玉堂摇着折扇,满脸还是他懒散戏谑的笑看着秋韵在布庄对面的茶楼外撑着下巴。他远远看见秋韵坐在茶楼中盯着布庄,想着她倒是客户用功,谁知道转过身来却看到秋韵半张脸映照在阳光下,懒洋洋地眯着眼,正好睡呢,似乎完全没听到陶玉堂刚刚的戏谑之言。
陶玉堂哑然失语,秋韵英气细长的眉眼舒服地闭起来,像一只傲娇的猫咪在懒洋洋地晒太阳。陶玉堂看得根本掩不住满脸的笑意,心中想着这姑娘长得确实够美,还有一身浸润江湖的侠气。
他悄声坐在秋韵旁边,展开手中折扇挡在秋韵额头之上,替她遮去半张脸的阳光。半晌无声,他就那么静静的欣赏着秋韵的侧脸,越看越沉迷,一时间自己在勾栏瓦舍、秦楼楚馆看得那些都成了庸脂俗粉,陶玉堂对她更加感兴趣了。
秋韵听到陶玉堂的声音,就赶紧闭上双眼,心想着等他走了再睁开眼吧。谁承想这人竟然还坐下了,还不走了。秋韵从第一次在探云坊遇到他,到广元阁他帮自己脱身,又到雁回楼设计,她总觉得这人太难对付,自己是没有那个脑子天天跟他周旋,回头等凌霄好了,让凌霄周旋去,她的脑瓜子好使。等了良久,陶玉堂还没走,还坐下了。
陶玉堂有节奏的呼吸声就在耳边,秋韵甚至感觉有一种越来越近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感觉。这怎么还看出兴趣来了?茶楼说书先生已经说完一节空城计了,自己倒是被人在这上演一场守株待兔。
秋韵故意不睁眼,伸手在眼前划拉着,碰到折扇的时候,她半眯着睁开眼睛,看着头顶折扇上荷塘孤舟的画作,假作惺忪着眼,声音也模糊下来:“谁呀,打扰本姑娘好觉。”
陶玉堂本来看得入神,连那副慵懒的笑容都忘了摆出来,被她声音一打搅,握着扇子的手下意识抖了一下。他即刻镇定下来,笑道:“这热天的,你这么晒太阳,小心把自己晒出阴阳脸哦。”
秋韵长睁开眼从鼻腔里哼出刚刚的睡意,探头看了看天,阳光刺得她眼睛眯了起来,她赶紧缩回头,道:“刚刚还没有这么大的阳光。”转身看看陶玉堂,问道:“陶公子这是不放心我,赶来监工?”
陶玉堂笑道:“秋韵姑娘的条件,我是当场办到的。我请秋韵姑娘办的事情,全靠秋韵姑娘个人是否信守承诺,我当然得来看看。”总不能说,我闲来无事,特地转来城西看看你吧。
秋韵没注意陶玉堂拿着扇子遮掩自己难掩的尴尬神情,好整以暇道:“詹氏布庄并不是梨花城中最大最有名的布庄,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富即安的家庭作坊。布庄一个老板,偶尔在店里,大多时候在后面看账本、看仓库,不怎么在前店露面。店铺里面一般是两个打杂小厮和一个管账先生,每日辰时三刻开门,酉时三刻关门点账。唯一有点奇怪的是,店主陶老板日日睡在店中,他本身有一座宅子,在两条街外。而且家中有夫人,可是他不回去,他家人不着急,他自己似乎也不想家。他每晚亥时四刻准时熄灯……喂喂喂……陶公子你又在听我讲话吗?”秋韵在说话的时候,陶玉堂一直盯着她的脸和眼睛看,看的秋韵觉得脸上发烫,比阳光晒得还要烫。
陶玉堂:“你怎么知道他都是住在店里的,人家都关店了。”
秋韵控制着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道:“翻墙啊。陶公子让我汇报詹氏布庄的情况,总不会是只想知道人几点开门几点关门吧?”
其实秋韵也只是鬼使神差地又跑到城西的詹氏布庄,一开始只是好奇,倒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但仔细查下去,却发现个中秘密。
陶玉堂被呛声,赶紧假装清清嗓子,咳嗽两声以缓解尴尬,道:“其实你也不必……”
秋韵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凑近他“嘘”了一声,她眼睛盯着前方,没注意到自己凑得太近,微热的气息喷在陶玉堂的脖颈之间。陶玉堂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人,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他此刻偏着头看着秋韵突然严肃的神情,只觉得这只小猫咪很有意思,嘴角不经意弯了上去。他很配合地轻声问道:“怎么了?”
秋韵指着刚刚进布庄的一个女子道:“这个人,和这个布庄就不太协调。”
陶玉堂赞头地点头,道:“确实。虽然装作普通人家的粗布麻衣,但是露出来的裙角是丝绸质地。不饰装扮,但是发髻梳的正确得体,双手也是葱白细嫩,和她的穿着不协调,像是刻意改扮而来。尤其是她那胭脂,不是俗物。”
听闻“胭脂”儿子,秋韵猛地一抬头,正磕在陶玉堂的下巴,痛的陶玉堂龇牙咧嘴,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秋韵自己痛得张大嘴巴,双手捂着自己脑袋。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陶玉堂,口中嗔怪道:“你坐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陶玉堂一边痛一边叹口气,无奈笑起来,这一声笑是给自己的。确实,自己要不贪恋那一会的美色,也不至于吃这个亏。饶是如此,他还是颇有风度的伸手在秋韵头顶被撞的地方轻柔地揉一揉。
丁小湾看自己家主子被撞,原本心疼的要替他请医师,看自家主子撞得眼冒金星还不忘调戏美女,退得远远的翻个白眼作罢。
秋韵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问道:“你那么远还能看得清人家的胭脂啊?”
陶玉堂笑得开怀,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说她与这个布庄不协调。”
秋韵道:“她从桂花庵街东侧而来,从这往东走百步,那边这几日不是在修一个路嘛,我就从那边走的,满脚泥泞。可你看她的鞋子,洁白无瑕,这就是说她不是走来的呀,坐车或者骑马。而且我看了几天,她每次都是这一套粗布衣裳,但是内衬裙角却不是同一花色,而且那身衣服永远都是干净整洁的。一个下人装扮的人,衣服却连褶皱都没几个。不就是说,这粗布衣服是她出门时候才会穿,回去就脱了。”
陶玉堂欣赏道:“你观察的挺仔细,分析得也不错。”
秋韵道:“过誉了。”实际上是,秋韵昨天跟踪过这个女的,眼见着她进了王府。这家布庄,有点实力,但还没有实力却没有大到日日给王府供货,何况,又怎么会要王府的人总是来店里呢?
她与凌霄商量过,决定继续跟一下这个女的什么意图。只是不知道陶玉堂的目的是不是让她们发现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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