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ICU的静谧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条纹床单上，一切都显得异常宁静，唯有时钟的滴答声，与医疗器械规律的运作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里特有的节奏。我和同事慧慧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打扰了这份凝重的安宁。2床静躺着的是昔日在煤山并肩作战的老同事，如今因为鼻咽癌晚期病情恶化被各种管子环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记忆中，她曾是手术室中指挥若定、以精湛技艺护卫生命的护士长。没想到才退休几年，鼻咽癌，一个冰冷的医学名词，悄无声息地潜入她的生命，从最初的不适到后来的扩散，是那样的猝不及防。人生无常是有常，谁又能预料得到呢？思绪飘远，时光回溯到二十多年前，回想起我们共同度过的日夜，那些紧张忙碌却又充满成就感的时光。她正值青春盛年，身着一袭绿色的手术服，眼神坚定而温柔，虽然是护士，但麻醉技术杠杠的！她是年轻医生心中的灯塔，患者眼中的天使。曾经的她，是那样的爱美！科室只要她在，便活力四射，她的笑声总能轻易驱散我们的疲惫。
而此刻，那份熟悉的笑容已被深沉的睡容替代，面色苍白甚至有些扭曲，完全失去了昔日的美丽面容。我站在床边，轻轻握住她因化疗而尽显枯瘦的手，甲床也是苍白的，那手心的温度似乎在诉说着未尽的话语。环顾四周，监护仪上闪烁的数字，无声地讲述着生命的顽强与脆弱。去甲肾上腺素6毫克组微泵大剂量在用，血压（收缩压）也只有100多；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曾经日日打交道、闻惯了的气味，此刻让我既感安心又感沉重。或许她作为曾经的救人角色，面对昨天晚上突发口鼻腔大出血，可能也意识到终归可能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她眼里闪烁着泪光，渴望的眼神似乎诉说着对生活的不舍，对未来的期许……嘴角无力地微微动了几下。气管切开，也发不了声音，便双手胸前合十作揖状，大抵是谢谢我们的关心和探访。疾病的侵袭，让她从曾经守护生命的前线转换到了被守护的位置。ICU的仪器环绕，滴滴声尖锐刺耳，每一声都敲击着我的心弦。
原本退休了，时间自由，金钱自由，正是享受天伦之乐时，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曾经美丽的她，如同一首未竟的交响曲，激昂处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遗憾。记忆的碎片如同时光倒带，断断续续记起她年轻时代的点点滴滴。我不禁感慨，生命何其宝贵，又何其短暂。每一个健康的日子，每一次与家人亲友的相聚，都值得我们深深珍惜。她的今天，很有可能是我们某个人的明天，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生活的无常。珍惜当下吧，拥抱每一个能够给予爱与被爱的机会。 离开ICU时，我的脚步似乎比来时更显沉重。门外，阳光依旧灿烂，世界可能依然忙碌，而她，接下来可能连拥抱太阳都成了一种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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