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个女人,我知之甚少。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一起。
人是社会性动物,需要交流或爱抚,身体及心理上的触碰,与他人产生某种联系,又或者说需要他们来为我们自身的存在证明。
我与那个女人的关系,介于炮友之上恋人之下。
激情过后,我靠在床头抽烟,而她起身去浴室洗澡。每次事前和事后她都要去洗澡,也许是一贯的洁癖,也许仅仅是因为我。对此,我并不介意——很久以前我就发现,这个世界上值得深究的事情其实并不多。而在这极少数中,总有那么一件(最多两件),定义了我们整个人生的内核,就像扔进水中的石子,在水面泛起的一圈圈波纹,我们所经历的那些看似关键的时刻,其实都是最初那场震动下的余波。
那个女人走出浴室,湿淋淋的头发贴在脸颊和身体上。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白色封皮的精装版图书。
她是我见过的最“乏味”的女人,不逛街、不听歌、不看视频、不聊明星、不爱自拍。她只看书,看完也不评价,马上接着下一本。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读书就像吃东西,不是那种细嚼慢咽地品尝,而是由于饥饿……有一次我梦见了一个肚子特别大的乞丐,某个声音告诉我,这就是那个女人。从此,我总是不自觉地在提到她的时候联想起大肚子的乞丐。事实上,她长得干净又斯文,眼神通透,乍看上去,如同一个天真的女孩。
我与那个女人的关系,建立在各取所需之上。
抽完烟,我拿起手机刷微博,而那个女人靠在我旁边,翻开了书。她尽量把书举到与视线平行,为了防止头发上滴下来的水把书本弄湿。
对于往事,那个女人决口不提。以至于有段时间,我甚至产生了错觉:那个女人来自另一个星球。显然,这是一个脑残的想法。没有人的过去是绝对的空白,即便是失忆,也会有一些琐碎的残渣留在记忆里。她的“彻底”并非自然,而是一种有意识的割裂与遗忘——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个女人的身体冰冰凉凉的。恍惚间,我觉得她不是活物,而是一个容器,一个由往事填满的密封的容器。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能让她开口的人,也许她本就决心藏着那些秘密一直到死。我不能强迫她说出些什么,这会打破我们之间的默契。沉默,是我们两人之间仅有的、脆弱的连结。
我看着那个女人,近乎贪婪地、拼命地看着她,想要从无情的时间手下,在海浪冲洗沙滩之前,抢救出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东西:一截烟头,一个空罐,或者更幸运一点,一段带着她的基因的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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