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笔记【非虚构】武俊祥

过去时光

刘懋从关希那里回来已是深夜零点了。

像刘懋这个年龄的男人不应该再在深夜里唱这首歌了——“我再也不愿见你在深夜里买醉，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

他怎么能够在32岁了，还会心碎？

酒精可能窜上头脑里了,正在破坏一些细胞链接。他还是下意识地用微信“扫一扫”给出租车司机付了8块钱，支付完成。下了车，尽管第一步有点儿踉跄，仍然用左手把额头至后脑稀疏的毛发抹了一把，学着邦太厨具广告上的女人——用屁股把出租车的车门给顶上了。而后踏步上到小区外面的门面房前，继续往回走。

塞上夏夜一点儿也不占什么优势——那种气温上的对比。毕竟露天下的空气要比单元楼里流动得快，清爽许多。商铺门前的夜市上还有坐在桌前喝酒喧谎的人们。

那种白色的塑料圆桌，配上四五把同样材质的座椅，摆在隔不远就有一个小饭馆门前的方砖空地上，有几桌还是小区内左邻右舍的男人们临时凑在一起的，也有大学里放假的天之骄子们凑在一块儿谈天说地的。他们都在消暑。刘懋不知道该不该停下来凑个热闹，脚步不听使唤地躲转夜市摊，拐到马路牙子上继续往回走。

绕过情绪如同盛夏般火热的吆五喝六的夜市场景，刘懋的眼睛瞄了一眼关希爹妈开设的商店门口。老关坐在门口一侧的小椅子上，手里捏着一部手机，低头用一只手的中指“唰唰”地往上拨频显；老关的夫人半躺在门口另一侧的一把躺椅上，也在看微信的内容。老两口还没关闭烟酒门市的主要原因正是因为不散的夜市——时不时地有人从夜市摊上过来买香烟、买饮料。

刘懋走到卖彩票的少妇跟前：“大姐，能兑奖吗？”

“看不见门上锁了？”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从手机频显上抬起头来，照着走路摇摇晃晃的刘懋，显得极不耐烦的样子。

马上，她感觉自己的口气有点不大对劲儿，面对一个醉汉，她马上改口说，过了十二点就关门了，我在照看隔壁的水果门市，兑奖？明天再来吧。

刘懋心想，这还差不多，中奖了也用不着你掏钱嘛——怪不得老关老婆不叫老关和你拉话哩，你就是骚。

城市的夜空月朗星稀，路灯把街道照得如同白天一样明亮。向右一拐就是小区的东门口了，刘懋坐在商铺与小区拐角口的艺术团门前的台阶上，向上望了一望，二楼以上的窗户没有一扇是亮灯的。

住在三楼宿舍里的那个米脂女女歌唱的就是好——有一种天生的风情，那举手、那投足，还有那嗓音、那身段，毛眼眼能把哥哥的魂勾下哩！

也难怪，刘懋这狗日的，他大不让他找那个能勾人魂魄的米脂女女，说是“戏子不能入祖坟”——你一个堂堂的优秀大学毕业生，经过了过五关斩六将的考验，好不容易才进了市上的财政局，又不是愁找不下婆姨哩？！偏偏刘懋就是“不听老人言”，偏偏就喜欢那个会唱歌的米脂女女。

那个米脂女女，眉毛长得就像专门提笔向上画了一笔，粗细自然天成；上眼皮绝对是娘生就的双眼皮，间距只能塞进去一根煮熟的挂面条；圆不溜溜、亮格晶晶的双眸，眨眼功夫就能把人给拉住哩；直挺挺的小鼻子，谁能抹上一下，保准手指滑到鼻尖就会像攀岩运动员挂在最后一个抓手上那种感觉，满心欢喜却又提心吊胆；樱桃小嘴不用涂抹口红就显得朱红玉润！

刘懋的判断绝对是正确的。艺术团楼上的那个米脂女女叫常丽——经常的常，美丽的丽。她的脸蛋蛋白嫩的如同果冻一般，胶原蛋白的含量绝对是黄金比例。无需雕刻，也不能略施粉黛。偶尔调皮一下鼓起了两腮，你都找不出一丝一毫的造作。否则，就会破坏了一张瓜子脸的玲珑秀气。

刘懋抹了一把双眼，恍恍惚惚地从大理石的台阶上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兜——手机还在。

水果摊上的老板问他，买上一颗西瓜？吃了解酒。

刘懋把头仰向月朗星稀的夜空，笑了笑。右手迟缓地摆了摆。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不了。

东门口，两桌子“楚河、汉界”正在捉对厮杀，围观者尽是些退了休的老年人，反正他们早了都睡不着觉，还不如出来门口消磨一阵子夏夜时光。

象棋桌就摆在“广济堂”药铺的门前，门头上的三个大字依旧霓虹闪烁，可惜门已经锁上了。要不，刘懋还想进去买上一盒“感冒灵颗粒”，治一治不通气的鼻子哩。

刘懋根本不屑于这种娱乐方式，费时、生气。最次，还不如回家坐在电视机前研究研究董卿的“朗读者”与“诗词大会”！

满腹经纶的刘懋——要是放在旧社会，像他这样有着双学士学位的大学毕业生，怎么着也得是个贡生吧？

关希中午给刘懋打电话的时候说他请人，晚饭一起在东方国际大酒店吃，准备好喝酒，打个车过来。

母亲知道儿子晚饭要出去吃，出门前没有让刘懋吃“头孢”药。

只是怪怨了儿子一句：感冒得这么严重了，还要出去喝酒。

老爸摘下老花镜，手里拿着当天送来的日报，笑呵呵地说：喝酒也能治疗感冒哩。

铃声只响了一下，单元的防盗门“咔嚓”一声就开了。

作者简介：武俊祥，男，汉族，军校大学文化， 1970年12月生于陕西省神木市，1989年11月入伍到西部新疆，2003年初从新疆武警部队转业回到陕北榆林市，现从事公安监管工作。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 西北大学作家班高级研修班学员。曾在《中国国土资源报》《作家报》《延安文学》《散文选刊》《海河文学》《西安日报》《榆林日报》《榆林新青年》《新榆林》《榆林文化》《榆林诗刊》《红石峡》《神木文学》《榆阳诗文》《无定河》等报刊杂志和《文学陕军》《散文百家》《金陵文学家》等省作协文学公众号平台上发表小说、散文和诗歌作品数十篇，20多万字，有多篇散文被收录进不同文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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