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小雪,无雪。
看着频道制作的《二十四节气*小雪》片子,透过细密纱窗散落的冬阳,满室光明,突然想起白居易那首《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寥寥数十字,浅白清雅,惬意慵懒,情趣盎然,素来为爱酒人称道。
据说,这"绿蚁"说的就是众所熟知的米酒,新酿之酒,酒沫上浮,色泽泛绿,细碎如蚁,遂曰:绿蚁。
盛唐的诗歌,有一半泡在酒里。在金陵的酒肆里,渭城客舍边,洞庭月夜下,试取一盏浮梁,半杯月色半杯酒。若无了这股酒气,唐诗便也少了诸多可以把玩的东西。
而在唐之前的先民们,他们杯盏中的酒虽没有唐的百转千回,却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情趣。
"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诗经》中弥漫着米酒稠香,那时的古人已经开始知道将秋季收割的稻麦用来酿酒,待到来年春季饮用。除此之外,酿出来的美酒还要祭祀祖先,天地神明,感恩自然丰沛的馈赠,祈祷风调雨顺,和合平安。
米酒,又称酒酿、甜酒,酒精度不高,但却不可贪杯,不要被它清甜的味道所欺骗,后劲大的厉害,一番觥筹之后,醉得不省人事,倒头便睡,直到日上三竿,倒也不失为冬藏的法子。
祖父好饮酒,但最爱的仍是家酿的米酒。
每年,他都会亲自酿上好几坛藏着等过年拿出来家人享用和祭祀供神。
酿酒之法,祖祖辈辈沿袭流传,祖父也深谙此道,泡米,蒸米,下酒曲,封坛一系列的程序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米酒一般都封存在偏院的小屋子里,把杂物挪开后,一字排开,坛身黑黝黝的,颇有气势。过些时日,发酵充分了,凑近坛口隐约可以闻到淡淡的酒香,坛身仿佛出汗了似的,稀疏散布着点点水珠。时间一久,打湿坛底的一片地板。
约莫在年前的时候就可以开封了,坛盖揭开的瞬间,酒香浓郁,飘散四溢,满室生香。冬日的寒气登时被这酒气逼到角落里不敢动弹。酒香灌脑,一阵微醺,迫不及待伸着手指探入坛里,蘸了一点,狠狠地尝一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醇厚绵长,一股热气过喉穿胸滴溜溜落入腹中暖洋洋的。
过年的时候我们是能尝到几口甜酒的,虽只是一小杯,也雀跃不已。但最期待的却是底下的酒糟,掏出些许,做一道酒糟鱼,美味至极。
如今那些盛酒的坛子所剩无几,稀稀拉拉,倒置堆放在逼仄的角落里,有的凹槽里还残留着多日前的雨水,漂浮着不知名的游物,有的早已被日光蒸的干干净净,只剩黑色的苔痕。
慢慢的,祖父的腿脚也不甚灵活了,供桌上的家酿米酒也变成了统一包装的市场货,神明们应该也能感觉到味道变了吧。
最近天气越发冷了,只盼天公作美降银雪,围炉饮酒清谈,不要辜负了这难得的节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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