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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星星之火(4)•湘南烈焰》(10)

纪实文学《星星之火(4)•湘南烈焰》(10)

作者: 学上嘉双 | 来源:发表于2023-01-06 13:46 被阅读0次

    第十章:湘南烈焰腾乡村

    (1)

    在湘南“智取宜章”后,朱德和陈毅商议,马上召开有地方党组织参加的军民联席会议,把暴动的规模扩大到全县各乡村。

    一九二八年一月十三日,这个会议在宜章县城女子职业学校举行。参加会议的人,除了中共宜章县委书记胡世俭外,还有县委委员高静山、杨子达,其余就是连夜从各区乡赶来的,他们是碕石的彭晒、彭睽,栗源的陈东日、陈俊,白沙的欧阳祖光,鹧鸪坪的李赐凡,满塘的张际春,罗轸的张登源,笆篱的谭新,赤石的余经邦,白石渡的刘廷魁等。

    在会议上,朱德和陈毅为他们部署了各乡村如何暴动的事。首先是回乡后,马上恢复农民协会,组织农民自卫军,然后开展清算地主老财的剥削罪行,“打土豪,分田地”,让整个乡村沸腾起来,形成规模巨大的年关暴动。

    会后,从碕石来的彭晒找到朱德说,以前他们一直联系的县教育局督学曾日三,在前一天参加由县长杨孝斌邀请的宴会上,被工农革命军抓起来了,看是否放了他,让他出来为革命军做事。

    朱德听后,马上表态:“我们此次抓捕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坏人,那不是赶上了吗?既然你们了解这个曾日三,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那就太感谢朱军长了!”彭晒说。

    朱德问彭晒:“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彭晒,黄沙那边碕石村过来的。”彭晒答道。

    朱德一看见他,就想起了在汝城那次的秘密会议。那天只是见过,并没有打招呼,只知道是党内的同志,其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现在他问彭晒:“你认识我吗?”

    “以前不认识,现在你是朱军长,谁不认识?”彭晒说。

    “我是说以前。”朱德说,“在汝城,你想想……”

    彭晒想了想,突然惊喜道:“坐在墙角那个穿军装的人,难道是你?”

    “是我,因为当时是个特殊环境,我只能把帽沿压得很低,还坐在角落里。”朱德说。

    (2)

    说到曾日三,智取宜章那天,他是作为县教育局督学的身份,在县长杨孝斌的统一邀请下,作为陪席来赴宴的,结果革命军一下手,通统都被抓了起来。

    曾日三不是共产党员,但却是一个好学上进,追求进步,有爱国心的知识青年。他的情况,只有彭晒的兄弟媳妇吴统莲最清楚。

    吴统莲是谁?她是宜章县城一个商人的女儿,已经毕业于衡阳第三女子师范学校,而且还在校里就加入了共产党。

    马日事变后,吴统莲和张际春等在衡阳就读的本县学生,已经呆不下去了,就都回了宜章,而父亲吴初生看她有被杀头的危险,就把他嫁给了西边黄沙堡碕石村的彭琦,让她既去躲杀身之祸,也可以得到彭家兄弟的保护。

    但是,吴统莲和曾日三在以前有过那么一段恋情,所以她最了解曾日三。她觉得曾日三不是一个坏人,应该把他解救出来,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去。这样,她就求助于大哥彭晒,去朱德处给曾日三说情。结果还好,朱军长同意了。

    曾日三走出监狱后,知道是吴统莲救了他,也看见在这种形势下,只有参加革命才是唯一出路,于是就加入了革命阵营。

    后来,吴统莲改名吴仲廉。他的丈夫彭琦牺牲后,她还真就嫁给了曾日三。

    (3)

    却说彭晒回到碕石后,开始着手暴动的事。

    碕石是一个有五六百户人家的大村庄,在宜章县与临武县交界的黄沙堡地域内。这里姓彭的人家很多,几乎是一个家族在几百年前就开始传承下来的后代。彭晒就是依靠这种家族关系,把当地的彭姓青年组织在一起的,然后和当地的土豪劣绅们斗智斗勇。

    说到彭晒,他此时已经二十四岁。在七年前,也就是一九二〇年,他就考入了衡阳第三中学。在那里,他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毕业后,又回到了家乡,在碕石村当了一名乡村教师。

    长时间的农村生活,使彭晒和他的农民兄弟们产生了很深的感情。大家有什么疑难问题,都要来问他。时间一长,他的住处就成了一个活动中心,这对发展党组织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在“国共合作”的大革命时代,彭晒的青年团员被直接转为了共产党员,而且肩负着秘密发展党员的重任。

    但是,当地的土豪劣绅们也在争夺人才,他们看见彭晒在广大青年中有广泛的号召力,也就委他以重任,把本村挨护团团总的职务让他来当,同时还让他兼任黄沙堡团防局的副局长。

    在这种情况下,彭晒欣然受命。他可以借助土豪劣绅们的“栽培”,以招收团丁为名,秘密建立农民自卫军。他一面教育这些“团丁”,要过上好日子就得跟土豪劣绅们斗,一面又要土豪劣绅们出钱买枪。理由是,保境安民,就必须要武器。这些人不敢不听,于是,就乖乖地把钱交到彭晒手里。这样,三十多枝枪的队伍,终于被拉起来了。

    以前的中共宜章县委书记,是一个叫李文香的读书人。他是一个在宜章地区具有新文化思想的导师级人物,从年龄上来说,他与中共总书记陈独秀同龄,且对陈独秀主编的《青年杂志》极为推崇,尤其是后来更名为《新青年》,更是爱不释手。在宜章这块土地上,是他把“科学与民主”的理念传播出来的。那个在中央兼任过秘书长的邓中夏,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才走上革命道路的。现在这里的张际春、曾日三、欧阳毅等人,也都是他的学生。

    只可惜此人在“马日事变”前,就被宜章的土豪劣绅们给杀害了,享年四十八岁。

    这是继蒋介石“四•一二”大屠杀后在湘南掀起的“反共”恶风。他们捣毁由共产党人掌权的国民党县党部,然后把县委书记李文香给捆起来,要他宣布,分出去的地得退回来。在坚决不答应的情况下,李文香就被乱刀给砍死了。

    一个月后,中共湘南特委才派胡世俭来继任书记,然后把县委秘密转移到碕石这个地方隐蔽。在碕石的承启书院,胡世俭是以应聘教师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其实,他负责的县委,就在这所学校。而在碕石,他还他还成立了一个特别支部,由彭晒担任书记。

    说到胡世俭,他是郴县人,家住良田胡家湾。他比彭晒大七岁,是在衡阳第三师范学校毕业的。六月初,他来到了宜章县,先在碕石的承启书院任教,然后与原宜章县委委员高静山、杨子达一起,着手恢复县委和一些基层党支部,组建秘密农民武装。

    在莽山一带活动的胡少海,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才洗心革面,毅然从事革命事业的。

    碕石的暴动其实很简单,可以说没有费多大的劲,就把全村的土豪劣绅给拿下了,然后开仓放粮,威震四方,使附近的村庄一下就都知道了。这有些像雨点儿溅进了滚烫的油锅,马上就炸开了。

    原来,是彭晒使了一个计策,让土豪劣绅们自己送上门的。他使用了一个什么计策呢?在兵法上说,这叫出其不意,但更形象的说法应该是“瓮中捉鳖”。

    彭晒从县城回家后,马上通知各土豪说,宜章县城已经被共产党朱德部给占领了,接下来就是占领乡村,所以让他们来开会,商议如何“团防”的事。

    财主们一听,是“求之不得”的事,因为他们知道共产党的厉害,那就是要穷人翻身,富人倒台。所以就一个不剩地都来了,共三十二名。就这样,被彭晒给一网打尽了。

    (4)

    接下来,彭晒按照县委的指示,将全村一百多农民自卫队员,马上武装起来,组成了一个独立营。

    这里的三十二枝枪,是由三十二家土豪“捐赠”的,现在已成了彭晒的战利品。但这还不够,怎么办呢?有人提出,可以用梭镖来代替,就是像古人使用的那种带尖的长矛。

    彭晒一听,觉得有理,就开始请当地的铁匠打起了梭镖。于是,村里的几个铁匠铺,顿时浓烟蒸腾,到处都听得见“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们正干得红红火火,却有三个外地人找上了门。他们说,他们是从临武过来的嘉禾人,是专门来“投军”的。

    这让彭晒为难了,正在这节骨眼上,却来了三个人,万一是“暗探”该怎么办呢?所以他非常谨慎,像审犯人似的盯住这三个人,直到他们说出了一个人叫“周攸华”的名字,彭晒才终于放心。原来这不是指哪一个人,而是一个接头暗号。

    这三个人是谁呢?这个话题得从南昌暴动说起。。

    在南昌暴动南下的部队中,有一个名叫廖快虎的营长吧?他在山湖战役的第一天就牺牲了。那时他的肠子都被打漏了,但还在喊“冲呀,杀呀”,直到最后一口气,才闭上眼睛。

    这种场面只有一个人见证。他是谁呀?他就是廖快虎手下的八连连长萧克。

    现在来的这三个人,有一个就是萧克。另外两个,一个叫唐伯安,一个叫毛中心。他们三人是准备到宜章县城去找朱德的,但到了碕石,发现这里居然插着红旗,于是就跑来“投军”了。

    萧克本来在叶挺军中,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这就得从潮汕兵败说起。

    根据《萧克回忆录》里记载,整个部队从山湖撤到流沙,都还有六七千人。当然,这可能是他的估计,反正他的那个连还有七十多人,这倒是真的。但是由于在云落遭到陈济棠“截杀”,队伍就乱了,他身边的战士大都逃散,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再后来,萧克身边只有几个人时,却不幸被俘,然后被押到在潮州设置的临时监狱。他幸好没有暴露共产党员的身份,所以没多久,就被释放了。

    之后,他开始了寻找党组织的旅程。

    从汕头到广州,再从广州到韶关,一点消息也没有。最后只得回到家乡湘南嘉禾县。结果在这里,他发现旧友萧亮,就是党组织的一员。

    时间不长,萧克就发现,在他的家乡嘉禾和相邻的临武,居然存在着两个支部,而且他们还准备联起手来,与碕石这边的特别支部,共同举行暴动。

    共产党的秘密组织,就像地下的烈火,在悄悄燃烧。这让萧克兴奋不已。所以,他一听说朱德已占领宜章县城,就在这两个县的支部派遣下,到宜章来寻朱德。他知道朱德是南下潮汕的第九军副军长,后来被留在了三河坝专门指挥第二十五师。

    就这样,他带着唐伯安和毛中心,从临武那边来到了碕石。

    彭晒听说萧克曾是北伐军的连长,如获至宝,因为在他身边就没有一个懂军事的人,现在好了,萧克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彭晒要萧克留下,帮他带领部队,并把朱德“智取宜章”以及现在全县都在准备暴动的事说给萧克听。也就是说,找不找朱德,嘉禾南区支部、临武牛头汾支部和碕石特别支部,都得联合起来,所以也就没必要去找朱德了。

    萧克听到这里,才爽快答应彭晒,愿意留下来。

    彭晒一听,大喜,马上就任命萧克为独立营副营长。

    (5)

    萧克决定留下来后,唐伯安和毛中心就回县里复命去了。

    接下来,就是萧克如何带兵了。

    可是,当他走到军营内时,心一下就凉了半截。怎么回事?原来,他看见这一百多人却只有三十二枝枪,而梭镖也只有三十多把,也就是说,还有一半以上的人没武器。

    怎么办呢?总不可能等铁匠把梭镖全打造好后,才开始训练吧!如果真是那样,可就晚了。

    说到这三十二枝枪,却有一半是本地铁匠仿造的,从外表来看,有些像枪,而实际却是功能低下的土炮筒子。这种枪可以连发五下,被称为“五响枪”,但实际却是打三发子弹后就得擦油,否则就不响了,而且标尺与准星都不精确。

    第一天下来,萧克就遇到了难题。他发现许多人都纪律涣散,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有的人还把枪背回家去了。如果上前阻止,他们还急了,用当地的土话骂人。究竟骂些什么?却听不懂。

    这一百多人中,只有班长、排长有一点军事常识,其余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面对这种现实,萧克有些泄气。和他原来的战斗部队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在闹着玩儿,所以他非常郁闷。他把情况去向彭晒汇报,没想到彭晒却说:“你要怎样去打造这支队伍,那是你的事。而我,都是一百个赞成!”

    看来,摆在萧克面前的路,不是马上去打仗,而是先进行训练。既然彭晒都说他一百个赞成,那就不客气了。于是,他召开了一次全营大会。他说:“我们这支队伍,武器就这些,要想换,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没有。除非经历一场战斗,从敌人那里去夺。当然,也可以用钱买,可我们有钱吗?所以,要提高战斗力,就得加强训练。但是,别忘了,训练得从学规矩开始!”

    说完后,他拿出一张纸来,叫队员们贴在墙上。

    原来这是萧克认真总结出来的几点规矩,他要大家努力遵守,不能大意,否则要遭到惩罚。这些要求是:

    一,建立连值星、班值日制,有事要报告;

    二,早晚点名,按时操课;

    三,爱护武器,行军不用枪挑东西,梭镖不倒插,不沾土,保持洁白而锐利;

    四,吃饭由值星班长吹哨子集合,一班一桌;

    五,办公不讲土话,还要敬礼。

    萧克给规矩取了一个名目,叫《独立营营规》。

    在大会上,萧克把这个营规在口头上念了两次,还问了问大家:“听见了没有?做得到不?”

    下面的回答都是:“听见了!”

    “做得到!”

    但是,几天后,还是有人违反了。经查明后,由连值星干部组织值日战士进行惩罚。先是全营集合,然后把那个战士当中给揪了出来。

    怎么惩罚呢?在旧军队里,那就是挨军棍,可独立营现在是革命军了,不能有军阀作风。于是,萧克就宣布,打手心。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犯规了。这样,萧克才开始系统训练,教他们如何射击,如何卧倒,如何隐蔽,如何协同作战等,时间一长,许多人还真学了些东西。

    在训练过程中,肖克还带着队伍进行“实弹”操练。怎么操练?就是亲自去体会一下“打土豪,分田地”的感受。

    在他们附近,有一家姓黄的大地主,家里很富有,而且还有武装把守。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萧克带领独立营,突然包围了这家地主大院。尽管这个地主已知道被包围并马上做好了抵抗的准备,但已经晚了。因为一百多人从不同角度开始了进攻,有的撞大门,有的堵后门,有的翻院墙,有的直接把枪对准宅院窗口点射。几小时后,就攻进去了,还打死了那家地主。

    这一次取得了成功,在本村及附近村庄,马上形成了一种大波,把各乡村的暴动也带起来了。农民们纷纷起来,恢复农会,清算地主。他们宣布,没收地主的土地,废除一切苛捐杂税。清算一家之后,就把田契、账本集中起来,当众烧毁,其烈焰腾空而起。

    (6)

    正当碕石搞得如火如荼之时,陈东日、陈光在栗源也开始了暴动。这一天正好是朱德“智取宜章”一个星期后的事。

    自朱德部队从这里路过后,陈东日就和陈光在准备这场暴动,是他给朱德提供了宜章县城没有多少敌兵驻扎的情报,这样才导致了朱德把胡少海作为先锋去智取宜章。

    一月十八日,陈光在栗源带着农民自卫军,开始向土豪劣绅发起了进攻。当地土劣陈禄角听说陈光动手了,马上挑着他最值钱的东西企图逃跑。但是由于他做事不密,被自己的家丁发现了,然后马上去报告陈东日。

    陈东日知道后,大叫道:“这个陈绿角,家里殷实富庶,全是搜刮老百姓的血汗,现在他居然想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陈光你赶快带一部分人去追,我带一部分去砸他的粮仓,烧他的地契!”

    陈东日的这些话,也是他平时教育农民的教材,那就是天下究竟是“谁养活谁”的问题。以前,财主们说,是他们养活了租地的农民,还有所雇的家丁、下人,可是在陈东日发展会员时,却说的恰恰相反,是劳动人养活了财主,而他们的土地、山场通统都是巧取豪夺而来,然后充当起“善人”,给一无所有的穷人以“施舍”。

    这表面上看好像是那么回事,但问题的关键是,没有劳动者种田,没有家丁、下人们的忙活,财主们就会饿死或冻死。

    正是这种教育,才使那个秘密加入农会的家丁听了进去,所以他的东家要逃,他肯定要去报告。这跑的可不是东家一个人的事,这跑的是农民们的血汗马上就要化为乌有。他怎么不去告发呢?

    在栗源这个地方,就数这个陈绿角有财有势了,如果他带头跑了,后面的土豪劣绅们就会跟着模仿,这“打土豪,分田地”不就黄了吗?所以,陈东日要派人去追。

    终于,陈光带着那十二支枪的队伍,在半路上把陈绿角给追了回来。但是,当逮着这个家伙时,他死活不肯走,还负隅顽抗,结果却被队员们给打死了。

    陈东日得此消息后,只好放弃召开一次公审大会的机会。但是,冲进陈绿角的家,开仓放粮,烧毁地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这股来自乡村的怒火,就这样燃烧起来了。

    接着,陈东日借助这股火势,带着农民们马上去攻打栗源税卡。

    这个税卡主要是收盐税,农民们一想起他们在这里巧立名目收税,心里早就愤愤不平,但一直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有枪。可今天不同了,有共产党撑腰,去铲除这个“祸患”,又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大家在陈东日的号召下,冲进了税卡,把一个叫“短地早”的家伙捆了起来,给他戴上高帽,开始游街。

    一看见栗源这边搞得欢,附近的龙沙坪、沙溪、石下、上田等地,也开始行动了。几天后,就听见说,石下农民打死了豪绅文长生,上田农民处决了田赋干事孙分文,并烧毁了账簿十多本。

    (7)

    在碕石以南的白沙圩,也开始了暴动。这是欧阳祖光、王政、欧阳毅等人发动的。从宜章县城回来,欧阳祖光就和县委派来的干部王政一起,与当地一个叫欧阳毅的后生秘密商议,决定在白沙圩举行暴动。

    欧阳祖光本是一个补锅匠,由于他走村串户,认识的人很多,也就方便进行秘密串联。时间一长,被他串联的人越来越多。

    在大革命时代,农民们“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吸引了欧阳祖光。最开始,他认为这些人是在“胡闹”,但是一听见他们在街头巷尾的宣传,我就信了。那就是,这个社会不打倒那些地主老财,分得土地,他这个补锅匠就得一辈子补锅,到头来连一个住处都没有,更不要说土地了。于是,他就加入到了革命斗争的洪流,还入了党,成了白沙圩农民协会的委员长。

    欧阳毅此时才十七岁,还不是党员。但是今年五月,他亲自看见自己的老师李文香惨遭杀害,还被割了耳朵、挖了眼睛、敲了牙齿,最后又砍成几段,装在一个竹筐里示众。这激起了他幼小心灵的刻骨仇恨。当他知道欧阳祖光不仅仅是补锅匠,而且还是革命者时,他就毅然投身到革命洪流中来了。

    本地哪家地主土地最多,最殷实富有,他们自己是清楚的。何况在“马日事变”前,都是被清算过的,而且还被抓起来戴过高帽游过街。所以,本地那个最大的地主欧阳智泉一听说又在闹“农运”了,几十里之外的宜章县城已被共产党朱德的部队占领了,还杀了县长。他就在打主意准备逃跑了。

    所以,当欧阳祖光冲进他家“捉人”时,宅院内除了几个看门的,主人却不翼而飞。这一下,可激怒了欧阳祖光,他把看门的人给抓了起来,对他们进行拷问。这些下人们有的知道,却不敢说,有的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呢?只好不了了之。

    正在这时,县委委员、县农民协会委员长杨子达却领着三十多个人来支援了。这让欧阳祖光感到非常羞愧,他把欧阳智泉已逃跑的事说了。

    杨子达一听,气得“嗷嗷”直叫。他好像突然醒悟:“看来这地主也并不都愚蠢,也有狡猾的。这个欧阳智泉就是一例。以后我们要收拾谁,得早先就把他们监控起来。”

    此时,年少的欧阳毅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看来,是我们低估了他们。天下的地主,并不都是脓包饭桶,他们可是只赚不赔的铁公鸡!”

    “欧阳智泉既然跑了,就让它跑吧,来日方长,以后遇见了再收拾他!”王政的水平高,他的话就是不同。

    “我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杨子达说,“他逃了,那就让他永远也别想回家。”

    于是,吩咐大家,开仓分谷,清理“浮财”。

    在分完各种东西后,马上点火烧屋。

    顿时,浓烟四起。一座豪华的宅院,在几小时后,就化为了灰烬。

    (8)

    却说那个“智取宜章”的先锋官胡少海,在工农革命军占领县城后,他带着队伍回了家。

    胡少海的家距县城远着呢,在岩泉圩岱下胡家村。岩泉圩在哪里?就在陈东日、陈光举行暴动的栗源圩附近。也就是说,智取宜章后,许多乡村负责人回乡去准备暴动,主要都是在西边这个方向。

    这胡少海在县城露了一手,可算是为共产党立了大功。但此时,他还不是党员,就能做出如此之事,也算是难能可贵!

    可是,当他在回家的路上,却突然想到,他在县城的一举一动,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这回家,可是要面对做土豪的父亲呀,这该怎么办呢?是把他抓起来分掉家中的财产,还是尽量回避“莫谈国事”呢?

    在他的思想中,共产党人在“打土豪,分田地”,而他自己家就是一个土豪,这共产党会不会不顾情面去打他的家呢?以他的了解,那是肯定的,因为他们大公无私,不讲情面,其目标远大,以整个国家、民族的崛起与振兴为奋斗目标。这是一个多么远大的事业?所以,凡是阻挠这个目标前进的人和事,都会毫不留情地给予铲除,这是毫无疑问的。

    在广州上学时,他就曾听到那些街头巷尾的学生在宣传,那就是中国目前的现状是,天下的土豪太多,也包括自己家。他们霸占着百分之九十的土地,严重阻碍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已经成了历史的绊脚石,如果不把它拔掉,那就会阻碍历史的前进,那是违背整个国家、民族的意愿的。

    “既然是这样。”胡少海想,“我们家的土豪,就由我自己来打吧!”

    想到这里,胡少海终于拿定了主意。

    胡少海的父亲叫胡泮藻,虽不是什么恶霸一方的地主,但也殷实富裕。家有良田百亩以上,还有很多山场。每年收的谷子根本就吃不完,大多数都拿去换钱,然后用来培养他的五个儿子。

    对于有五个儿子的现状,胡泮藻是满意的,而且大的几个,在他细心培养下,已初见成效。如今,老大在当一个地方官,开始是什么印花局长,接着又换成烟酒局长,现在已是一县之长了。老二呢,在习武,手下有一帮弟兄,在当地谁也不敢欺负他。老三呢,在苏州、杭州那边跑商路,一直做得风风火火……

    就是这个老五,却让胡老太爷有些不省心。他原来对他希望值更高,那就是继承他的家业。但是今天看来,好像有些离谱。把他送到广州去读书,就一直没回来。信倒是来过几次,说是当了团长,在领兵打仗。这枪子儿可是不长眼的哟!

    现在,见老五占魁回来了,胡老太爷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胡少海一进家门,就看见他的父亲站在中堂上。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爹!”

    但胡老太爷的脸上,却很漠然,好像没听见似的。其实,他是装的,他之所以要这样,那就是在晚辈们面前要树立高高在上的威信,让他们知道长辈的威严,特别是父亲的威严!

    但是,他在心里却是认可的。那就是胡少海回来后,还带着一队背枪的兵。

    胡老太爷马上吩咐管家,给这些兵腾出几间屋子,让他们吃住方便。

    (9)

    一年多以前,胡少海去了广州攻鄂军讲武堂第二期学习。攻鄂军讲武堂是湖南人程潜办的。后来,胡少海就果真擢升为第六军中的团长职位了。

    今天胡少海回来,还真像一个团长,骑着高头大马,然后还带着一队兵。这让胡老太爷的心中喜不自胜,可他却不露声色。

    不过,胡老太爷万没想到,他马上就会失望,而且还觉得天就要塌下来了。

    到了晚上,胡少海亲自到父亲房中,开门见山地说:“爹,我看还是把我们家的地都分了吧,那些佃户成天在地里劳作,还要交一大笔租,搞得他们衣不蔽体的,多可怜呀!”

    胡老太爷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叫胡少海说一遍。当胡少海又说一遍后,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马上正色道:“你小子是不是没睡醒,怎么说起梦话来了?”

    “我是认真的,没说梦话!”胡少海说。

    胡老太爷看见他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的气马上就冲了上来,他简直是在嚎叫:“没有地,你吃什么?没有地,你就长这个大了?没有地,你还能到广州去进讲武堂?你今天说这话,如果是一个笑话是可以,如果当真,那你就是疯了。”

    胡少海听了,一言不发。胡老太爷以为他的话起了效果,又继续说:“把地分给那些穷鬼,凭什么?你知道我们祖祖辈辈,是怎么过来的?为了这些地,披星戴月,节衣缩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我这一代,才稍稍有了点起色,到了你这一代,总不可能就把它败光,这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胡老太爷这些话虽然很动感情,到胡少海知道,他只说对了一半,而另一半,是羞于开口的。那就是瞅到别人过不下日子要卖地,他就低价买进,或者遇到赌鬼赌输了钱,要在他这里借钱,他就让他们把地做抵押,反正这类事情很多,巧取豪夺呗!

    所以,不能因为父亲说那么多,就能动摇胡少海放弃打自己家土豪的想法,因为在开口之前,他就把什么都想到了。父亲肯定是不同意的,他同他商议,那只是个礼节性的过程。接下来,就是疾风暴雨式的强行执行。

    于是,他对父亲说:“您说这些我都清楚,但是我现在是共产党的人了,我们要打土豪分田地,让天下所有的人都过上好日子,所以这地早晚都得分。我看这样吧,我把我的那份家产先交给我去分,其他人暂时不动,这样总行了吧?”

    “什么,你是共产党的人了?这是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胡老太爷有些懵了,但还不甘心他的失望,非要搞个水落石出不可。

    “你知道宜章县城是谁攻下的吗?”胡少海说,“那就是我,胡占鳌!”

    “啊,你这个逆子,怎么去捅这么大的马蜂窝,那是要灭九族的!”胡老太爷咆哮道,“分吧,分吧!把你那份分了去,然后滚蛋,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没有我这个爹,咱们一刀两断!”

    就这样,在第二天,胡少海就从管家那里拿来了仓库的钥匙,把粮仓打开,叫佃户们来背粮。

    开始,许多人都不敢,以为是胡家五少爷喝醉了酒,在说胡话呢。但是经他嘴里一宣传,佃户们信了。

    胡少海说:“父老乡亲们,我是胡家老五胡占鳌,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现在是共产党队伍里的人,大家知道吧,共产党是什么呀?他们是一大帮子人,现在领着我们去打土豪分田地,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我家是地主,我要打土豪,就得从自己家里开始,以免别人说我藏着私心。共产党人是没有私心的,他们是为劳苦大众谋利益的!”

    之后,胡少海带着的那些兵,已经领着农民们来了,胡少海宣布:“开仓放粮了!”

    一时间,胡家宅院里马上就热闹起来,人山人海,不到半天工夫,就把一个囤得满满的粮仓给分得精光。

    接着,胡少海又将家里的布匹、棉衣等物件拿了出来。

    他带着一队兵站在路口,看见有衣不蔽体冻得发抖的人,就送给他们一件。

    没多长时间,这些东西也送完了。

    (10)

    却说智取暴动那天,因为保安队长邝镜明没有参加宴会,所以逃脱了,后来一直就没抓到这个人。他究竟逃到哪里去了呢?

    原来,他逃到广东地界的坪石去了。

    坪石这个地方,本来就距宜章县城不远。而且,这里的地形也不复杂,除了一些纵横交叉的河道,几乎就是一马平川。

    从地质构造来看,坪石与宜章县的大部分地区都在一个平原上,它虽属广东的乐昌县,但要到乐昌县城却还得翻过崇山峻岭。

    也就是说,从坪石到宜章整个县境,中间没有高山阻隔,简直是四通八达。

    但是从传统来看,坪石好像与宜章西部各区乡的往来要密切一些,因为那里一直往南还有很远,都是湖南宜章的地界。那个著名的莽山洞,还在坪石西南一百多里地。

    从地图上看,宜章的地形很像一支手枪。在它的东北方向,是紧靠汝城的狭长地带,那是枪管的位置,而县城却在枪管的中央。坪石却处在发射子弹的扳机处,而黄沙、栗源、白沙这些区乡却在枪柄上,而莽山洞却在枪柄的最低端了。

    宜章暴动后,十几天来,革命军把整个县城都闹“红”了,使那个漏网之鱼邝镜明根本就无法藏身,于是他就想到去坪石找他的拜把子弟兄胡风璋。

    说到胡风璋,他可是在湘南粤北一带的大山中称王称霸的土匪,就像那茶陵的罗定,遂川的肖家璧,早就名声在外了。

    胡风璋本是汝城县马桥石泉村的人,年轻时就横行乡里,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早年投靠两广总督蔡炳寰,还当上了营长。但到海南岛镇压少数民族暴动时,却遭到全军覆没,最后只身一人逃了出来,一直逃到韶关。后来,在乐昌县九峰山大地主黎元勋那里借了三十八枝枪,就开始啸聚山林,过起了打家劫舍的土匪生活。

    胡风璋一直流窜在东自汝城,西到乐昌的湘粤边界上,朱德到汝城会范石生那次在半路上被劫杀,就是他手下的人干的。长期以来,胡风璋在乐昌、仁化、汝城三县之间游弋,在坪石、青洞一带,都有他们的据点。

    邝镜明来投胡风璋,第一句话却是,宜章县城被共产党给“端了”。这让胡风璋听了,心里着实有些吃惊不小。但是,又听邝镜明说,他们没多少人,是使用“诡计”才得手的,于是就想,他也可以使用诡计去夺。

    于是,胡风璋把儿子胡汉南的人马加过来,准备一起去对宜章县城搞突然袭击。

    哪知才走到半路,就中了埋伏。

    原来,是朱德部队在边界巡逻时发现了他们,但没有声张,而是抄近路回去搬兵,然后在一个非常隐蔽的路口埋伏。

    胡风璋的人马长驱直入,一直到了县城附近。待他们正在庆幸快要得手时,却突然一排枪打来,顿时就死亡很多。接着,根本就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而是穷追猛打。

    结果,胡风璋的儿子胡南昭被当场打死,他本人也只带着二十几人,向东逃了。

    这一下,那个邝镜明又无路可走了,他逃出来后却是向西,去黄沙堡投靠那里的团总李时春。

    (11)

    一九二七年一月十五日,刚夺得宜章县城的朱德革命军,马上恢复了县农民协会。他们重新召开成立大会。

    在大会上,杨子达当选为委员长,高静山、吴泗来等十一人为委员,张际春为秘书长。

    胡少海的“义举”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宜章县城。在街头巷尾,许多人都在议论,胡家五少爷是如何把自己家的粮仓打开,把谷子分给了穷苦农民。老百姓都说,真是大公无私,爱民如子呀!

    朱德闻讯后,对陈毅说:“胡少海这种义举真是难得呀,如果天下财主都像他这样,我们的革命也就离成功不远了!”

    陈毅却说:“鉴于胡少海的这种表现,我看应该向宜章县委建议,将他吸收入党。”

    县委书记胡世俭也听说了胡少海的事,马上来找朱德和陈毅:“胡少海还不是党员,就能做出让党员都不能做的事,真是难能可贵呀!”

    陈毅风趣地说:“看来我们三人都想到一块儿了!”

    胡世俭终于反应过来:“由你们俩当介绍人,我马上吸收他入党。”

    在伏击胡风璋的土匪武装时,王尔琢专门抓了几个活口。从他们嘴里已经了解到了坪石那边的一些情况,特别是许克祥的军队在干些什么。土匪们都说,许克祥军营里成天可热闹了,他们在操练,就像诸葛亮那样,在排兵布阵。这些话虽是一句“戏话”。但对于朱德、陈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们估计,在宜章这边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坪石那边不会不知道。国民党是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要派兵来征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冤家许克祥。因为这里距坪石最近,只有六十多里地,半天就到了。

    “据侦察来的信息,许克祥那边已经是四个团,而我们只有一个团。”朱德自问道,“这个仗怎么打?”

    陈毅说:“只能和他们兜圈子!”

    “如何兜?”朱德又问道。

    “从宜章县城到坪石,根本就没有大山,所以无险可守。”陈毅说,“我看,还是把队伍撤到西边的黄沙、栗源甚至莽山洞一带去,才能做好这篇文章。”

    “我看要随时派人去坪石,打探许克祥的动向。当然,我们这里,也要做好转移的准备。”参谋长王尔琢说。

    那个北江特委委员龚楚却说:“我看这个大年,就不要在这里过了,最好在年前就撤到西边去。”

    政治部主任蔡协民反问道:“过大年前就撤走,我们对群众怎么解释呢?”

    朱德听了大家的发言,终于拿定了主意。他说:“龚委员的话,有些道理。现在,我们在军事上是弱势,不得不考虑先争取主动。许克祥肯定是要来的,在宜章县城,我们没法和他拼,只有撤到西边去,才有胜算。”

    朱德继续说:“至于群众的思想工作,就得靠宜章县委去做了。我看,凡是参与暴动的人都得撤,许克祥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胡世俭在旁,忙说:“也只能这样了。为了打败许克祥,我想群众是会理解的!”

    “我们要做好坚壁清野,不给许克祥留下一点东西。”陈毅说,“他要,让他到莽山洞来拿好了!”

    (12)

    从一月二十日起,宜章县城里就开始陆陆续续在转移部队了。他们做得很隐蔽,从表面上看,和往常一样,都是早出晚归,但是现在,却是早出晚不归了。

    他们的目标是向西去,到西南方向的黄沙圩、笆篱圩、圣公坛一带,如果许克祥来攻,就可以转移到更西边的莽山洞,看他能奈我何?在他晕头转向的时候,就可以依靠那里的地形,给这个“马日事变”的元凶一阵铁拳猛击。

    朱德是在一月二十二日撤出宜章县城的,到了黄沙圩碕石时,居然发现,彭晒正领着肖克的梭镖营在攻打黄沙堡。原来,这是一个坚固的堡垒,萧克已经围了三天,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黄沙堡是碕石附近的区公所,也是一个圩场。这里有一个民团驻守,团总叫李时春。这人的头衔还多,最大的一个叫什么“宜章、临武两县团防教练”,其实他手下就三十多条枪。那个邝镜明逃脱后,就藏在他这里。

    萧克终于见到了朱德。南下路上,他只知道第九军的副军长是朱德,后来又听说他留在了三河坝,专门指挥第二十五师。其实,他们根本没见过面。今天见了,萧克这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很随和朴实的老军人。

    可朱德见到萧克,其感受就不同了。他听说萧克是一个从潮汕回到嘉禾的第二十四师连长,就很热情地接待了他。

    对于主力部队在潮汕是如何被打散的,在朱德心里始终是个谜。在犁铺头,他见到过欧日章,但只知道二十军第三师的情况,而对山湖地区的主战场却一无所知。今天居然遇到了亲自参加过这场战役的萧克,简直是如获至宝。

    在碕石村,肖克终于把在山湖地区如何作战以及撤退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朱德,使朱德一向具有温和面容的脸庞,却变得越来越严峻。当听到部队在流沙停留,到云落被截为两半时,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中国的革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它还漫长呢!”

    就在那天晚上,也就是大年三十,朱德给肖克派了一个指导员来,他就是曾经在崇义山中走错路而遇到张子清部队的那个剿匪大队长龚楷。朱德希望萧克这个梭镖营发展壮大,所以派了一个得力的人来。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萧克带着梭镖营去继续围攻黄沙堡。参谋长王尔琢带一个营来支援,这样实力就大大增强了。

    参谋长王尔琢用一个连从正面佯攻,其余两个连采取包抄式主攻。只一袋烟工夫,战斗就结束了。

    真是铁锤砸西瓜,痛快!

    团总李时春被活捉,那三十多枝枪,已被缴获。可惜的是,那个邝镜明,又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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