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父亲的家
记得妈妈说,那是一九四五年初的冬天,天气已经开始冷了,屋子里生起了火炉子。一连几天爸爸的大学同学都来到家里,一直在劝说着他参加一个叫做“觉觉团”的组织。后来才知道,这是几个同学中的国民党员,成立的国民党外围组织。热血青年们每天来家里劝说着爸爸:反本抗日、救国救民于水火之中、不能再当亡国奴……。
根本不关心政治的妈妈,只是知道反对日本人的危险,因为当时日本人经常在学校里抓人,更是时常会有同学失踪……,所以妈妈极力的反对爸爸参加这样的组织。妈妈的脾气不好,同学们拿来让爸爸填写参加组织的表格,被妈妈一次次扔到炉子里,同学们走后妈妈又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爸爸,她要极力的保卫着这个刚刚建立的家。这样的拉锯战进行了几天以后,也许是经不住同学的劝说,或是爱国激情燃烧,反正爸爸还是背着妈妈参加了“觉觉团”。
转眼学校就快要放寒假了,七十多年前沈阳的冬天,非常非常的寒冷。出了城里(现在叫怀远门)往大西边门的方向走更是冷清,现在的市委当时是一片沙滩,青年大街南北方向是一条小河。在学校放假前,爸爸去了趟妈妈的老姨家,当时妈妈的老姨家就住在大西边门。爸爸从妈妈的老姨家出来,外面的寒风让本来身体就单薄,衣服又不厚的他一激愣,他使劲的往上提起衣服领子,又让头缩到挡风的围脖里,低着头迈开大步走进寒风中。也许他就是想赶快回到学校,躲进温暖的屋子里。刺骨的寒风,冷清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低着头在寒风中急匆匆的向城里的方向走去。
事真是凑巧,大冷的天,街上的行人都尽量的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所有的人又都自顾自的匆匆赶路,谁又会在意身边走过的人。爸爸正在匆匆的赶路,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男声:前面的大哥等一下,爸爸寻声看去,一个载人的三轮车已经到了眼前。乘车的人下车后把爸爸拉到路边,低声的问:你是医大的李三哥吗?爸爸回答:是!那个人声音放得更低:别回学校了,你赶快走,日本人在抓你!你赶快坐我的三轮车走。临走前那个人告诉爸爸,他也是医大的学生,只是比爸爸年级低,在与爸爸擦肩而过时,就感觉这个人好像是医大的李三哥,走过去越想越不对,马上截了一辆三轮车开始追,都快进城里了才追上爸爸。
也来不及多说,更不知道对方姓名,千恩万谢后爸爸坐上同学用来追他的三轮车。把自己捂得更加严实,心里七上八下的赶往火车站,当乘坐的火车启动时,他一直紧张的心才放松。冒着粗气、鸣着笛声的火车逛次逛次的把爸爸带往姥姥家……。
爸爸虎口脱险躲过一劫,可是有人却因为爸爸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他就是我的大舅。当时大舅也在盛京医大读书,日本人发疯似的满学校抓人,没抓到爸爸,他们就把大舅抓去了。当大舅在监狱的房门上,看到写着爸爸名字的房间时心里一沉:完了,姐夫命不保了!大舅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起来一看房间里没有人,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毕竟大舅只是一个学生,日本人不甘心就对大舅逼供、上大挂(只把两个母子拴住吊起来),大舅是真的不知道爸爸躲在哪里,日本人最后还是放了大舅。后来大舅说,日本人每天都会把拷问完的重伤犯喂狼狗,监狱里狼狗的叫声和人的哀嚎声瘆人……。
大舅让日本人用刑落下了病根,经常会膀子疼,爸爸虽然死里逃生,但是因为参加了这样一个组织,让爸爸一生被整、蒙辱、不得志……。
爸爸在姥姥家避难我的父辈我的家(三)这是一九四五年初,爸爸在姥姥家避难时的照片,左一是爸爸、妈妈、老姨、三姨、中间蹲着的是大舅。
(没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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