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明的母亲打来电话，告诉我佳明要结婚了。
我呆在那里，佳明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我找了佳明出来，问他：是真的吗？
佳明点头，说：“是真的，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我心如刀割，问他：“为什么？你说过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你会说服你母亲的。”
他侧着头，“我想清楚了。”他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
“佳明。我们三年的感情，我工作也上了轨道，以后也许会加薪升职。凭我们的努力，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
“可是，我们背不动双方的家庭，”佳明微笑带着无限苦涩接着说：“我父亲去世后，母亲拉扯我和弟弟长大，好不容易供我出来。你原本父母双职工，供你一人倒也还好，可是他们又生二胎，你母亲身体彻底垮了，你父母光光顾着自己和二胎已经很吃力了，我们结婚，如果要孩子，这么一大堆事儿怎么扛？”
“可是，我们两个的工资加在一起，小家庭也应该承担得起。”我愣愣地机械地说着。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栀栀。”佳明低下头来说：“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穷日子我过怕了。对不起栀栀。”
我失望至极，竟然说不出话来。一摸脸上湿湿的，才发觉已经泪流满面。
我们相对无言，就那样站了好一会，我心里不怪佳明，三年的感情抵不过现实。
佳明的手机响，他接了说：“没什么事情？一会就回家。”是他的母亲。
佳明看向我，想要说告辞的话，我抢先开口：“新娘叫什么？”
“她叫刘姝良。独生女。家庭富裕。她自己在保险公司任职。”佳明面色并不热烈地说。
“她长得好看吗？”栀栀象梦游一样地轻声问。“结婚她家陪嫁现成的车子和房子。”佳明答。
我想说我不怪他，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失魂落魄地回家。
黄昏的夕阳照在公寓门上，暖黄暖黄的。拿了钥匙开门，八十平的房子里，走着跌跌撞撞的弟弟，花白头发的父亲有气无力的追在后面，母亲躺在里屋的床上。
早晨出门前收拾过，现在又凌乱不堪了。地上的玩具，水池里的碗筷，挖了一半的苹果。恍惚间弟弟一下子抱住我的腿。“作什么？一边去。”我斥责他，已经会看脸色的弟弟“哇哇”哭了。
“栀栀，你怎么啦？怎么这么大火气。”父亲也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一边扒拉着弟弟。我无力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什么东西硌着我了，拿出来一看是弟弟的一只鞋，我使劲地扔地上，把脸埋进手里。叫自己冷静。抱怨没有半点用处。
半晌，我站起身，开始收拾屋子。一边在心里想：怪谁呢？怪佳明吗？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他顶住母亲的寻死觅活，待我甚至待我父母和弟弟都很好，什么事情一力承担；怪父母吗？他们只是普通人，一直无私地爱我，供我上大学，无论感情上还是物质上从来没有任何短缺。生二胎也是他们觉得我如果有兄弟姊妹，将来可以相互帮衬，并非是想要儿子。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步错步步错，母亲开始一切顺利，结果却问题大暴发差点没抢救过来，早产的弟弟送进保温箱吸氧也差点夭折，家里原本的积蓄和家底全部掏空，现在虽然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对。我安慰自己，说：已经熬过了最难的时光。以后会好的。半夜，在被子里哭到停不下来。
听到床边悉悉索索响，偷偷看是五岁的弟弟，悄无声息地蹭过来，把什么东西放在我床边再光着脚离开。再看，是一只大苹果。
早晨，收拾好家里的一切，如常上班。专注工作中，隔壁桌子的东升转过椅子来，无声地看我。“干嘛？”我说。
“真的吗？”他悄眯眯地说，“什么真的？”我故作镇定地问，公司的氛围一直很好，怎么会有人传八卦？
东升怀疑地在我脸上寻找蛛丝马迹，“你真的不知道？”他再次确认。“你到底想说什么？传人八卦可不是君子所为。”我平静地看着他说。
“什么八卦？月头那个酒会，上头十分满意，不是你策划的吗？听说要调你到总部去任职。栀栀，到时候别忘了提携兄弟呀。”东升满面春风与有荣焉的样子。
借他吉言，我收到调令，一个月后果真调到总部任职，升了两级，不再坐在格子间，有自己的办公室。
老总亲切尊重，不看阅历只看能力，手头上的事也做得顺风顺水。我努力忘记过去，咬牙看向未来。
渐渐心也平了。时间可以医治一切伤痕。
我专心策划另一场酒会，积极翻看时尚风向书籍，没日没夜的钻研细节和音乐，忙得翻天覆地。偶尔会想起佳明，想起过去，心中尚有一丝牵痛。我没有忘记我的爱情。只是想证明靠我自己也能够把生活过好。
五年后。
按规定公司高层每年享受带家人旅游全包的待遇。机场的贵宾室，父母依偎说着话，弟弟蹿上跳下兴奋极了，我喝着咖啡看一本杂志。服务生走来轻声提醒登机，带着他们上飞机一路走到头等舱，飞机延迟起飞，弟弟不安生，父亲叫弟弟，我去经济舱找他，弟弟正和空姐聊得欢，拎他回去经过通道听得一声低低的犹疑的喊：栀栀~我稍微侧头……
再见佳明。
我看着佳明和他身边的女子，不知不觉大家都变得厉害。我冲着佳明点头打招呼，弟弟脱口而出：“叔叔好。”佳明看着我，看着弟弟，有些一言难尽，以为他会说：“弟弟，我还抱过你，给你换过尿布呢。”可他没有，只是苦笑。身边丰满富态女子拉拉佳明，“噢。”佳明忙说：“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刘姝良。这是我过去的朋友栀栀。”那女子客气热络道：“你好！你坐哪里？你好有气质好漂亮！弟弟也是小帅哥，换个座聊聊天呗。”“谢谢！飞机要飞了，我和弟弟该回去了。”婉拒。我和弟弟回头等舱，一路身后目光，如影随形。
过去已属于过去。惆怅旧欢如梦。我的心中没有遗憾，也许，各自安好是命运最高明的安排。（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