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大家讨论一个问题:当我在关系中产生某种情绪,比如悲伤或思念,埋怨或愤怒。我习惯于自己写日记梳理和记录这种情绪,一边记录一边感受,并在记录中看清它的来处。将感受进行记录的过程中,思维被理清了,情绪被消解了。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又会带来什么呢。要是按照克的说法,观察应该是离开语言干扰的,但记录就是语言,这是在干扰吗?是在加强自我吗?
我是习惯于用给关系中的对方写信的方式做描述。把心中所思所想所感所悟如实的记录和呈现出来。 我对关系中的对方显然有期待和诉求,有依赖。写信自然是以一种信任的方式自由的进行内在的探索。但这种探索是在以受限的方式进行的。因为记录感受的过程,就是透过自己的经验,记忆,认知,去观察的过程。这个过程,似乎也有一种自我认同的满足感。付诸笔端的每一句话,都是透过知识之幕才能完成的。那么经由这个过程所呈现的一切,是不时必然会有自我中心导致的偏见和扭曲,是不是也是另一种依赖,是自我得以存续的一种方式?核心问题是:写作和记录是否是逃避情绪的一种方式?不像将情绪放入关系那样直接明了的造成冲突和困扰,这是一目了然的。写作是一种隐蔽的逃避方式吗?如果是,那么就永远找不到情绪的根源。写作是一种自我认同吗?写作还一种对自我的依赖吗?
写信进行虚拟倾诉的方式进行释放,比压抑、逃避、掩饰等,有了更多的nonviolence非暴力。
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条分缕析、寻根溯源。K说分析、寻找根源是徒劳的,比如人都知道恐惧的根源是什么,但这并不能清除恐惧。我个人的理解,分析是一个“能、所”二元运转的过程,我们实际上是按照某种理念、模式、方法来条分缕析的,用另一种模式来拆分、重塑内心的情绪、痛苦,这只是一种改头换面的改良,并不能化解痛苦。更何况,我们狡黠的我执心,总会为自己避重就轻地呈现某些所谓原因,很可能只是一场狡黠的自慰自欺、皆大欢喜的游戏,真正的原因往往是回避的。
在写信倾诉过程中,人们容易落入情感再次共振共情,从而唤醒隐秘的自怜、或者情感的虚拟实现的满足感中。内心的感受付诸文字,就是与文字所积淀、承载的集体潜意识、情感模式进行共情共振,从而将内心的情结或创伤进行表达。这一过程,可能有释放的成分,也很可能有强化、固化那个隐秘自我的成分。这个过程中,可能伴随着各种粉饰、辩白,也就是justification,rationalization,总之都是以获得满足感为目的的。
写信倾诉中,可能还伴随着另一个极端上的心理活动:说服、克制、对治、改造自己的情感,这是典型的能所二元对立,也就是内心两种声音、两个人格之间的撕扯,也是人非常擅长的逃避与自欺游戏,因为对治也是强化(而非化解)自我的利器。
以上两个极端,一个是“迎”——迎合、满足自己的隐秘情感需求,一个是“拒”——抗拒、对治、改造自己的真实情感需求。如果能敏锐地觉察到这些,或许就进入了不迎不拒的中和状态,就是K说的freedom。
@李侠辉 说:“我对关系中的对方显然有期待和诉求,有依赖。写信自然是以一种信任的方式自由的进行内在的探索。”赞叹这种敏锐!这话让人想起《庄子》这句:“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一点孔见,来自自察,不知有否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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