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虫

喜虫和我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听课的时候，我已经升小学五年级了，但是听说他光五年级已经读了三年了，妥妥的三朝元老，因此谁也别想撼动他作为校霸的位置，不管他是不是，反正资格都在那儿。当然，这些开始我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不过后来也只是目睹了他传说中的风采并没有多么不堪，感觉他除了比我长得大，学习比我差之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

不过后来我就渐渐地发现他的不普通之处了，首先，是他总是喜欢放学后在河边的小树林围堵女同学，给人家传纸条，人家不收他就挡住人家不让人家往回走。这一点在女同学之间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些学着大人的口气，骂他是个骚情货。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骚情别人的，反正我和他一样，他想骚情也骚情不了。但是有一天，情况不同了，上课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总是在裤裆里摸，而且摸着摸着，他的裤裆就高高的撑起来了，我再看看我的，平平的，什么也没有。而且我看到他把手从裤裆里抽出来的时候，好像手都是湿的，我想他肯定上课时没有憋住，撒了一点点尿。

可是有一天，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他问我，你的硬不硬，我说什么，他说，就是那里，然后指了指我的裤裆，我低着头，脸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因为除了撒尿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摸过那里硬不硬，反正就像个小小的胡萝卜一样，只有撒尿的时候会掏出来，还不一定会认真看，可是自从他问了一次，貌似我真的注意起我的那里了，通常是上厕所的时候，我都会看看到底有多硬。有一天，他和我同时进了厕所，并且和我站在一起撒尿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那里那么粗，看起来好硬，他的手握着那里，好像故意炫耀似的，他就像一个杂技演员一样玩弄着他的那里，我看着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还是有着害羞的样子。他拨弄了一会自己的那里，对我说，你经常摸，就会变大的，我惊讶极了，他手伸过来就要给我示范，我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呵呵地笑了，然后用手摸他的，他先是揉了一会圆圆的阴囊，然后用手握住低垂的软绵绵的那根阴茎，他先是轻轻地，后来速度越来越快，他还发出来一种特别奇怪的声音，后来我发现，奇迹果然发生了，他的那里又粗又硬，感觉就像一根钢筋一样，他笑了，我却不知道那东西除了撒尿还有什么用，但是他看起来挺得意的，他将脑袋低下来附在我的耳边说，将这儿插在女生的那里，就会生孩子。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一脸得意，说，臭小子，还啥都不懂，我越发茫然了，心里也紧张地不得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通通通地跳，感觉就要从心口里跳出来了，可是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什么话都没有说一样。我不知道这些话将会给我的日常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但他确确实实因为他的这些不检点的习惯给他带来了麻烦。

据说有一次，他给一个女生也说了同样的话，没想到那个女生胆子比较大，回家将这件事就告诉了自己的父母，这下事情就闹大了，人家的父母不但找上门让道歉，还差点和他的父母动起了手，最后以他的父母把他的双腿踢得在人间女孩面前跪下来，又是道歉，又是发誓，又是打保证，最后为了表现将他惩罚的特别严重，他父母还在他的头上顶了两快砖。据说他顶了一晚上，直到晕倒在地上，惩罚才算初见成效。也是从那以后起，他再也不到学校来上课了，估计大人早早打算给他找个媳妇，别人都这样说，至于一时能不能找到，那就是另一回事，反正那是计划内的事儿，迟早的事儿。

之前他经常坐在我旁边，我到不记得他到底天天在干嘛，他不来学校了，我倒是经常想起他让我给他抄笔记的情景，反正他从来没有看过笔记。倒是抄笔记的笔和本子，他总是记得提前给我准备好，甚至为了感谢，他还会给我给个笔和本子，以示给我作为劳动的酬劳，有时候还会像个大人一样摸摸我的头，轻声说，写慢一点，写好。我则听话地点点头，好像他就是我的老师一样，就他那个头和看起来比我成熟的多的脸，我就不由对他产生一种胆怯的想法，虽然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淘气，也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如果非要给他添加个贬义的话，那就是不管天晴天下，我都在一丝不苟地给他抄笔记，即便没有抄笔记，也一定是在抄笔记的路上，毕竟五年级了嘛，谁的课程不是很紧张呢，况且我一个人还要做两份，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不经常问大人要钱买笔和本子呢。据说他父母都在印刷厂上班，他们家从来不缺白纸和本子，很奇怪，有时候我竟然都能产生对他引以为豪的念头，毕竟对于我这个贫寒家庭的孩子来说，减少一笔支出是一笔。

他辍学之后，我偶尔还是会见到他，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有时候是他和别的人，走在大街上，像个真正的大人一样，他问我，我也只是笑一下，也不怎么打理他，感觉他不读书了，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真的，那种感觉很明显，我不是故意疏远他的。

等我读完大学，参加了工作之后，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穿着高跟鞋，挎着女性的包包满大街游荡，那时候他神智还算清醒，也能叫的出很多人的名字。听说他是父母双双下岗之后变得不男不女了的，听说为此他父母没少让他顶砖块，当然，后来就带着他往各地的医院跑，都无济于事，后来家里的积蓄没有了，他就每天按照他的生活方式生存了，那时候家里人已经不按时给他留饭了，多数时候，他都是靠翻垃圾桶渡过的，每天吃着肮脏，发霉，蚊虫叮咬过的剩饭剩菜，他竟然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身子骨，反正吃上啥都不生病，别人在可怜嘲笑他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羡慕他的免疫力，真是没眼的媳妇天照看啊，他真的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做了孽，据说村庄里谁家过红白喜事别人不知道他能知道，谁家过事情他都站人家院子里不走，直到人家给他给一些吃的他才会走出人家的大门，但是这样还不完事，人家给他好好的一碗饭，他还不吃，非要倒在地上和地上的尘土啥的搅拌一番，才会用手抓起来吃掉，有些喉咙浅的人看着立马就吐一地，还好他脏也脏的有底线，从来不吃人家吐出来的。后来有些人知道他的怪脾气了，饭从门里端出来在地上铺一个塑料袋，直接倒在上面，看起来就跟给一条狗倒吃的无异，实则还不如一条狗，给狗给吃的都是有专门的餐饮器具的，可是他没有，一条塑料袋已经是主家发了慈悲心，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反正给他再好他还是会倒在地上重新搅拌一下的，然后才会吃下去，反正我是不忍心看下去的。第一次见他那个样子，是我生活在农村的母亲去世了，我前来处理后事，在招待劳客那天，他就来了，浑身的衣服脏的不得了，头发也很长，很脏，就像头顶上蒙了一块羊毛毡，连穿的鞋子也是两样的，一只脚一只破皮鞋，一只脚一只半新的运动鞋，估计都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这也不足为怪。当时我没有认出来他是谁，后来问了一下这哪里的流浪汉，有人告诉我，这是喜虫，我才想起来，他小学的时候和我是同学，后来我走出家乡，再也没见过他，没想到他如今已经沦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一点点人样子都没有，看了心里令人不由难过，真是命运捉弄人啊，他曾经那么调皮的一个孩子，如今年过半百，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样子，怎么想，任谁也想不到的样子，难道人的命运真的这么不可琢磨吗？我不知道他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的，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件事情像导火线一样对他命运的变化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是因为家庭的教育方式，还是家风观念，还是家庭氛围，还是经济条件？反正，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虽然即便是能将这些事情梳理清楚，所有的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本来还打算给几个钱，我心里这样想，也咨询过村庄里经常见到他的人，对他知根知底的人，人家直接一口否定了我的心意，说，给了也不会花，反倒养了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我直的作罢，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看来什么人有什么命，穷命的人有福也消受不了，别人也永远接济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后来政策好，村子里的托养机构把他纳入了托养范围，他总算在晚年有了一个好的去处，只是听说他依旧不好好吃饭，依旧会把饭倒掉，不同的是，他已经改变了一些旧习惯，不再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桌子上，有时候会主动要一条塑料袋，有时候想不起要，不管怎么说，饮食上可是比以前卫生多了，他看起来脸也白了些，流浪汉的样子慢慢地褪去了，就是一个贫穷的老人的形象，但是一想到他的过去，就让人不由唏嘘感慨，真是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这辈子人会怎么样，他是我们学校第一个知道怎么生孩子的人，可是到老确连一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估计他的那点正常的想法，也就停留在小学阶段了，后来的岁月，一直是在糊涂和异常中度过，可是又该埋怨谁呢？只能是命，只能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