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纶】上邪

【鬼纶】上邪

楔子

她身着一袭嫁衣，一步一步朝着崖边走去。

二哥，若有来世，你我还相遇。

二哥，往生道很短，你一定要等着我，千万莫饮下那忘记前世的孟婆汤。

二哥，我们开始再见。

她站在断崖边，纵身一跃，那鲜红的嫁衣如一株彼岸花盛开在她重生的道路上。

王俊霖，如今我用性命写下，愿我们来世相见勿为兄妹。

（一）

夜如水。

春郊狩猎，王俊霖站在南柯山的丛林处，撞见正在说情话亲吻的小弟王俊凯和他竹马王源。

王俊凯站起身看着自己的二哥，王源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不敢看王俊霖。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王俊霖咳了一声，等下来我营帐里，我有事问你。

王俊凯点点头，王俊霖见他在王源耳旁低估了几句，哥，我们走吧。

王俊霖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衣服的王源，转头走在前面，王俊凯在腹中打着腹稿，等会儿要怎样跟王俊霖解释他和王源的事。

营帐里，王俊凯和王俊霖并排席地而坐。

沉寂许久，王俊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看了看身旁紧张的王俊凯，好了，我不问你和源源的事。我是想问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是你看到他和别人过分接触会吃醋生气，是你见不到他会很想很想，是你看见他瘦会给他夹菜提醒他多吃点，是你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是你只想把宠爱给他。

王俊霖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脸坚定，我明白了。

二哥，你终于有喜欢的人啦！

王俊霖露出谜一样的微笑，好了，回你营帐陪你的源儿去。

王俊凯瞪了他一眼，兴怯怯的回到自己的营帐内。

（二）

此时的皇宫内，某宫殿的庭院里，一位白衣女子把玩着手中的神龙摆尾。

二哥，你们都去狩猎了，就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王俊霖，你这个大坏蛋，走的时候都不来看我。

她小声嘀咕着，一旁的贴身宫女听见后，捂嘴偷笑。

婉婷，你笑什么。

公主，长庚将军走之前不是刚给你带了一品楼的芙蓉饺吗？

早吃完了。哼

将军明明叫你少吃点的。

死丫头，还不快去睡。

公主不睡，奴婢哪敢啊！

让你去，你就去。

婉婷施了一礼，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王潆洁，渝国唯一的公主，无论哥哥弟弟都对她宠爱有加，可唯一住在的她心里的还是那个喜欢欺负她却又爱给她买吃的玩的的二哥。

（三）

春猎后，王俊霖回到宫内，来到王潆洁所在的寝殿。

王潆洁看着一脸笑脸的王俊霖，你还知道来见我啊！

王俊霖拉起她的手，走，我同父皇和你母妃说了，我们今天出宫玩。

王潆洁听见他说可以出宫，跳起来，真的吗？那我去换身衣服，你等我哦。

王俊霖点点头，笑着看她回房更衣。

王俊霖在她的外宫殿随意走动，嘴角的笑意丝毫没有减少。

更完衣的王潆洁一身平常女子的装束，头上带着王俊霖送的金步摇。

王俊霖看着她，我们走吧！

王潆洁笑着点点头，走上前牵起她的手。

（四）

城外的金碧山上，王俊霖和王潆洁坐在断崖前不远处的石头上，王俊霖看着前方空旷的山谷，唱道，自从别侬来，何日不咨嗟。黄檗郁成林，当奈苦心多。

高山种芙蓉，复经黄檗坞。果得一莲时，流离婴辛苦。①

王潆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低下头有些害羞，二哥。

王俊霖转头看着王潆洁，双手搭在她肩头，其实，从你一出生来世我就有了想保护的心，看着你从小丫头长成如今这般婷婷玉立，我的心既欢喜又觉得悲哀。你一直没有成亲，不是因为那些占卜一个个是大凶，而是我从中作梗的结果。因为我就是不想看着你嫁给别人，成为别人的新娘。

可是，你是我亲哥哥啊！

王俊霖生气地站起身，我不是。十岁那年，我无意中听见我的身世。

王潆洁偏头不解看着他，身世。

恩，其实我生父是南湘的皇子。所以我们并不是亲兄妹。洁儿，和我一起吧！

可是，父皇和母妃那里。

我们小心一点她们不会知道的。你只要告诉我，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②

王俊霖拥她入怀。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会是她殉情之地。

（五）

一年后，朝中的平南将军以谋逆之罪全家处斩，发现其谋逆罪前两个月，平南将军小儿子王源于东楚落霞山被人杀害。

渝国小皇子，凯殿下自愿放弃那原本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被皇帝王儒生派到北秦和西蜀的王俊霖到边关历练。

他们两个在边关一待便已过去五年时光，王俊凯但没觉得，因为失去王源的他只是靠回忆度过此生。这倒苦了王俊霖和王潆洁这对鸳鸯。

（六）

一场战役猝不及防。

当战争结束，被王俊霖派到另一城墙对战北秦军队的王俊凯听见王俊霖战死沙场的消息，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到相隔不远的东城墙外，见到的是：

风夹着沙尘刮到王俊霖的头发，而他脸上的血早已凝固，脸上却带着一丝安详的笑容，他的右手还握着一方锦帕，锦帕上绣着君安，盼君归。另一只手正握着他的兵器一端，几只苍蝇正围着王俊霖的尸体转动着。

王俊凯下马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抱住王俊霖的尸体，小声对着王俊霖的尸体道，二哥，你放心，我会把你带回去给姐姐的。

王俊凯还记得出战前夜，还在月下跟他讲自己和王潆洁的事。

而今，却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笑容了。

（七）

回城那天，王潆洁不顾她母妃顾贵妃的阻拦，随着王儒生来到城门口。

见到王俊凯扶着一副棺木缓缓从城外驶进，王潆洁早在见到车影的那刻便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她依稀记得，他出征前来到宫殿，对着北秦的方向，说，我愿以我血荐轩辕，只为护渝国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即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此生足矣。

谁知当初他那壮志雄心一言，岂料一语成箴。

（八）

将军墓前，鲜花满地，水果蜡烛。

烛光久久未灭，王潆洁跪在地上烧着纸钱，一旁的香缭绕着烟雾。

王俊凯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左手握着王俊霖留下的那方锦帕。

王潆洁烧完纸，站起身，看见了王俊凯，也见到了王俊凯手中的那方锦帕。

他都告诉你了，是吗？

王俊凯点点头。

小凯，可以把那锦帕给我吗？

王俊凯将锦帕交到她手上，如今我完璧归赵。

王潆洁轻笑一声，握着那方帕来到他的坟前，将锦帕一点一点烧进那纸钱盆中，小凯，我忘不了他，亦如你忘不了王源一样。

是二哥告诉你的。

王潆洁淡然一笑，是啊！初初他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直到你在听到他死讯，甘愿跟着霖哥去边关，我才想明白你和他之间的事。

我也是在他跟我讲你们的事的时候，恍然想起他撞见我和源儿的那天，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哦。只想把一个人宠爱，是吧！

是。

想听听我对他是怎样的感觉吗？

王俊凯点点头，坐在墓前的台阶上，看着站着的王潆洁。

（九）

那年，他七岁，她五岁。

她和他躲猫猫，她爬上快2米的大树上，上去却下不来。

他找她后，让她跳下来，保证会接住她。

她毫无犹豫选择相信他，扑身跳入他的怀里，由于重力因素，他跌倒在地，但却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那年，他十五岁，她十三岁。

他得知自己可以跟随王卓上战场，来到她的宫殿里与她说这件事。

她将自己几天不眠不休画的攻城机关的设计图交给他，让他一定平安归来。

他每一次出征，她都心惊胆颤，担心不已，会天天去先太后以前的佛堂为他抄经祈福。

那年，他二十四岁，她二十二岁。

他在这金碧山上与她唱情歌，说出自己的身世。

回宫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向自己的母妃学习女红，终于在顾贵妃的指导下，她绣好了那方带有比翼双飞的锦帕，并绣上了君安，盼君归。在他出征前交付于他，可这一别却是永隔。

她难以忘记他。

（十）

王俊凯将她送回她所在的宫殿，回到自己的寝殿。

清晨，当百姓开始着日出而作的生活。

她站在他和她定情的金碧山上，低着头，刘海遮挡住她的表情，她咬着下唇，看着山下一望无尽头的崖底。

洁儿，你来了。

仿佛一男子站在她的身后，身穿黑金铠甲，看起来威风凛凛，那温柔的呼唤，硬生生将王潆洁的泪水催下来。

霖哥。她对着男子轻声呼唤，那声音响彻寂静的山头，黑眸空洞地看着男子，脸上的神色带着失望，霖哥，洁儿来看你了。

只见那男子伸出手，好像是在邀请她什么。

可当她走进，那男子却消失了。

她身着一袭嫁衣，一步一步朝着崖边走去。

二哥，若有来世，你我还相遇。

二哥，往生道很短，你一定要等着我，千万莫饮下那忘记前世的孟婆汤。

二哥，我们开始再见。

她站在断崖边，纵身一跃，那鲜红的嫁衣如一株彼岸花盛开在她重生的道路上。

王俊霖，如今我用性命写下，愿我们来世相见勿为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