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白鸟之死
看着米兰那严肃的表情,我决定认真对待米兰的焦虑,除非,我想像拆凌一的桃花一样,把米兰和于天这段姻缘给拆散了。
我擦了擦嘴,才认真的看着米兰说:“亲爱的,这件事我只解释这一次。我和于天呢认识的就比他认识你早那么几年,初中毕业后就没什么联系。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天的事情,你应该明白他和凌一只是因为当晚发生的事情让他们觉得有照顾我的责任,这说明他们俩都是好男人。当然,我相当清楚自己的情况,对他们俩也都没有企图。你要觉得不放心呢,反正我也是打算辞职了,以后我也会淡出你们的视线的。好吗?”
米兰的笑,有些凄冷,她对我说:“虽然他解释了当天的事情让我们和好,但我们昨晚刚因为你吵完架,今天下午他就带着我和凌一追到这来,你让我怎么放心?”
我很想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于天,而不是问我。但她眼底的伤痛触痛了我,我真心不想再次让自己陷入这种莫明的三角关系,当年所受过的伤,令我对她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再美的女人,再骄傲的女人,在感情里,一旦对恋人产生怀疑,这怀疑一旦生根就会迅速发芽长成一棵巨树,纵然疑云散尽,这心底的伤,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康复。而米兰,此时是将心底的伤赤祼祼的展现在我眼前,看着对面坐着的她,忧伤中的她这样美,美得令我神伤。
在我哑然失神看着她的时候,米兰接着说:“菁,陈少青告诉我,你的原名叫做欧阳芷菁,对吗?”
我虽不太确定她要问什么,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在她说这句话时,头皮一阵酥麻,隐隐觉得有什么超过我控制之外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然,米兰说:“上回我陪阿天去参加同学聚会,有人说曾经有个叫做欧阳芷菁的人给阿天写过整整两年的情诗,那个欧阳芷菁,是不是你?!”
曾经尘封的往事与年少时青涩却真挚的感情,就这样被米兰翻了出来。这一年多来,在面对于天时,我刻意去遗忘,不再想起,也不曾再触碰过的那些诗句,就这样,被米兰一句话带了出来,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碰撞,想要从我嘴里跑出来,重新触动我的心。
我点了点头,故做轻松的笑着,虽然我知道,我这样故做轻松的笑,在米兰的眼里,太过做作,我还是这样笑着说:“是啊,抄了两年的情诗都没有追到,我也觉得好失败呢。这么糗的事,竟然也拿出来说给你听,于天的那位同学,真不厚道!你们下回去同学会,我一定要跟着去看看这货长什么样!”
米兰听了失笑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坚毅的表情对我说:“若你们彼此相爱,我倒可以退出,成全你们!可是阿天说,他不能没有我。若你爱他,就坦白承认!我不想和虚伪的人做朋友!如果你要做我的情敌,也请坦率的告诉我,你要和我争于天,不要躲在于天身后装无辜!”
说实话,这就是我相当喜欢米兰的原因。够坦白,够率真,也够拎得清,我此时若不与她说个清楚,才真是枉做小人了。我只好带着温柔的笑意,装作没心没肺的说:“好吧,我这么说吧。我少女时期,对爱情的憧憬与幻想都给了于天,他确实是我浪漫爱情故事中的男主,但是,重点就是这个但是呢,在与他相处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我虽然天天对着他,但我的白日梦的男主,是陈少青,而不是于天。这就是姐姐我的可悲之处,对一个一夜情的男人念念不忘!so,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也真的觉得我很失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OK?”
米兰原本严肃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在我说着话的时候,我身边空着的圆凳上坐上了一个人,放了一瓶开了盖的山楂口味的饮料在我手边。我以为是凌一被于天呼叫过来救场,看都没看身边的人是谁,拿起饮料就准备喝时,我看见凌一从马路对面穿过来,拿着一袋药向我走来。我放下手中的饮料,转过头,陈少青的脸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米兰略有些狡黠的笑脸,再看着陈少青眼底的那种小得意,我有被人出卖的感觉!于天买了冰淇淋和羊肉串回来,看见陈少青在我身边坐着,略愣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我的心情差到极点。
他们在随口的寒喧,聊一些什么,我全都不知道,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我只是全程都在安安静静的吃东西,一个人吃完了三十串鱿鱼须、十串羊肉串和十个烤生蚝,我特意给青鸾烤的那个超级鱿鱼被凌一吃掉了。陈少青一直坐在那里,和凌一、于天聊天,偶尔看着我吃东西,递递纸巾、倒倒水什么的。精致瓜子脸的美女与陈小青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我们。
在被于天在桌子下踢了好几脚后,凌一拎了瓶矿泉水,扯着我离开那张桌子,说我吃太多了,要带我去消消食,陈少青说:“我们还有点事要谈,一会我去你房间找你!”
我的胃撑得很难受,也没有力气与他多说些什么,只跟着凌一离去。
转弯,下个路口,我在垃圾桶旁大吐特吐,将刚才吃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接过凌一递的纸巾擦嘴,又被他喂下矿泉水漱口,再被他半扶着走了半条街,被塞了个酸奶在手里,酸甜的奶进到我翻腾的胃里,觉得胃服帖了很多。
在我喝酸奶的时候,凌一很谨慎的对我说:“周五我们早点出发,我约一下上回看的那个心理医生,我们再吃一个疗程的药,好吗?”
情绪一不对头,就不停的吃东西,一直一直往嘴里塞,直到极限了全吐出来,不用凌一提醒我也知道,这绝对是一种心理疾病。
我白了他一眼,说:“那个心理医生太贵了,一个小时七百大洋,我才不要去!你赶紧哄哄我,把我哄高兴了,我就没事了!”
“咳!你个财迷!这么爱钱你跟陈少青闹什么?!刚才还一直吃东西不搭理人。”凌一拿着可乐喝了一口,才接着说,“米兰刚才和你说什么呢,你这么大反应?”
我不看他,像是自说自话的说:“她问我,如果那天晚上陈少青没有把我带走,我是会跟你睡,还是会跟于天睡!”这句话说完,那隐藏的委屈跑出来作祟,朦胧的泪意涌了上来。
“哇靠,她下回再问你这种问题,你直接告诉她:跟你爹睡!”随着凌一这句话,我原本准备好的眼泪立时烟消云散。从三岁到十七岁,眼前的这个人,总有一句话就让我破涕为笑的本事。
见我笑了,凌一失笑到一半面容僵硬了:“那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人是陈少青?”
听他这样问我,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我原以为卖我的是他。凌一接着问:“你怎么答的?”
我答:“废话,你们当然是会送我去医院呀!”
凌一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说:“哎,我真的要离职了,你帮我找房子和写职务推荐信吧!”
见凌一瞪我,我只好把米兰知道我当年曾经追过于天并给他抄过两年情诗的事情说了出来,凌一听了皱了下眉,扯开话题指着我手上的袖套说:“这袖套哪来的,怎么看着这么不顺眼?”
我这才发现,我一直戴着烧烤摊大姐的袖套……我被凌一扯着胳膊又回到了烧烤摊,我神经大条的将袖套隔着烧烤架还给摊主时,凌一一把将我的胳膊扯了回来,说:“烫!”
确实是很烫,我的手放得低了点。
我被扯到凌一刚才坐着的位置上,看着他给我浇了瓶矿泉水在手上,确定没有我被烫伤,凌一看着陈少青说:“既然你们都还在,正好我们兄弟有件事要先解决!”
我看着凌一,感觉不太妙,我听见他居高临下的对于天说:“你是我兄弟,芷菁呢是我姊妹,现在你老婆欺负了我姊妹,咱俩这帐该怎么算?”
我一听凌一这是要找于天和米兰开撕的节奏,就想要起身将他弄走,米兰坐在原处看着我说:“你等会!”
于天看了我一眼,凌一将我按在座位上对米兰说:“当着我和阿天的面,你把你刚才跟芷菁说的话再说一遍。”
米兰先看了一眼陈少青,笑了。又看向于天,带着妩媚的笑,问他:“我听说菁当年追你的时候曾经给你抄过两年的情诗,你老实交待,当初追我的时候说的那些情话,是不是直接背的情诗?”
看着米兰的笑靥,听着她温柔的句子,我觉得,好难堪。这件事情,想要简简单单翻篇,看来是不行了。整个少女时代,整整两年的痴心妄想,想要简单掠过,真的很难。不过是曾经沧海难过为水,于千万人中再次擦肩,相忘于江湖就好,偏偏就要这么交集在一起,日日相见一年多。试问,谁人的心,能够如此平静以待?
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惜这努力眼看就要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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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白鸟之死》
(席慕容)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只
决心不再闪躲的白鸟
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
射入我早已碎裂的胸怀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
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
所有不能忘的欢乐和悲愁
就好像是最后的一朵云彩
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像是终于能
死在你的怀中……
十六岁时,欧阳芷菁曾经将这首诗工整的抄写在带着淡淡香味的信纸上寄给于天,在米兰提到当年她给于天写情书抄情诗这件事情时,在她脑袋里扑腾的便是这只白鸟。那浪漫而又可悲的痴妄,将她的心境迅速拉到诗人营造的心境中,悲凉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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