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层面去理解腾挪。第一个层面是体感,第二个层面是策略,第三个层面是组织。
体感层面的“腾挪”
先说体感吧。我之所以想到腾挪这个词儿,是因为我自己就一直在腾挪。我出生在河南的一个小县城,中学是在省城读的,大学是在海南读的,研究生是在北京读的,毕业之后,在北京、深圳、上海都工作过,原来住在北京,后来搬到上海,2021年又搬了一次家,住到了深圳的郊外。可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啊。
咱们这代中国人,大部分都算是“腾挪的一代”。出生在一个地方,在另一个地方上学,毕业之后可能会换好几个城市工作和生活,这对中国人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可是,你想过没有,不是所有的国家,都能够给国民提供这样广阔的腾挪空间啊。那你就明白了,观察中国不能只看局部,还要看在整个中国的舞台上,人们是怎么腾挪的。
比如说吧,好多人说,东北经济衰落了。有人就开玩笑,说现在啊,东北的重工业是烧烤,轻工业是直播。可是,你有没有发现,一大批东北人散布在中国各地,事业蒸蒸日上。所以,你不能只看到东北面临的暂时性的衰落,你还要看到离开东北的东北人在各行各业的崛起。有一天,时机到了,这些身在外地的东北人,都会对家乡的复兴,带来各种各样的贡献啊。
再比如说,北京一度是文化创作的中心,聚集了一大批“北漂”的文艺青年。如今,很多“北漂”都离开了北京。要是你去郊区走走,会看到昔日的“画家村”“诗人村”日渐沉寂,不过,没有关系啊,你还要看到,更多的城市,甚至小县城里,都已经焕发出勃勃的创作生机。五条人、九连真人、六甲番、衣湿乐队,都是来自小地方啊。大家都喜欢的科幻作家刘慈欣,妥妥的小镇作家。我特别欣赏的一个年轻作家,陈春成,是在泉州植物园工作,正式职业是一名土木工程师。
还有啊,过去,我们只看到,长三角、珠三角是中国经济最繁荣的核心地带,但内陆有一批省会城市正在迅速赶超:成都、武汉、郑州、合肥、贵阳、呼和浩特、银川……还有一大批小县城,也焕发生机,越来越热闹了。
所以,你要学会去感知中国的腾挪,在腾挪中出现了很多新思路,在腾挪中出现了很多新机遇。人的命运是时代塑造的。有的时代呢,只有狭窄的空间,连喘口气都很难。有的时代呢,波澜不惊,从出生能一眼望到自己的老年。但是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万马奔腾的时代,它是留给骑手和骏马的。在这个意气风发的时代,你就要学会腾挪,这个时代才能给你加持啊。
策略层面的“腾挪”
好,体感层面的腾挪说完了,我再给你讲讲策略上的腾挪。一开始,想到腾挪这个词儿的时候,我只是想表达“树挪死,人挪活”这个朴素的道理。后来,我发现,腾挪还是个围棋的术语。
围棋中的腾挪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下棋的时候,棋手可能会发现,自己处在不利的地位,对手的力量在局部超过了你,该怎么办呢?认怂会让你失去反败为胜的机会。硬怼可能会让你全军覆没。这个时候啊,高明的棋手会选择腾挪。他会在另一个地方下一颗棋子。他下这颗子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这颗子可能是要放弃的,但是,这颗子一下,就扭转了局势。为什么呢?我这颗子,你跟还是不跟?你要是不跟,那我就做活了。跟,那我就变被动为主动了。高手通过腾挪,开辟了新的战场。对手尽管在局部更有优势,但不可能在所有的地方都有优势。战线太长,他自然守不住。那没准,我还能把这块新开垦的根据地,跟自己原来的地盘连在一起,那就更有机会反败为胜了。所以,一腾一挪,死棋就变活棋了。
受到围棋的启发,我突然悟出来,腾挪策略,其实是可以拆成三招的。哪三招呢?第一招,找到破局点。第二招,我打我的。第三招,改变约束条件。
在这儿呢,我先介绍一下什么叫“我的我的”。“我打我的”,就是说,你总是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那就难免被动挨打。你得跳出原来的框框,敢于自己蹚一条新路出来。
举个例子。我采访过一家做无人机的企业,叫极飞。他们在行业里算不上老大。但行业里的龙头企业,主要是卖航拍无人机。你想,这符合大家想象的无人机的应用场景啊,一线城市的最潮最酷的年轻人,买这种黑科技的产品,追求极致的体验。极飞最早呢,也想做航拍无人机,但后来,发现最好的办法是“我打我的”。他们不在一线城市发展,也不去做航拍无人机,而是到了广阔的农村,去做农业植保机,也就是用无人机在农田里打药。这一腾挪,就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市场。到现在,极飞已经不再把自己叫作无人机公司了,他们自称是一家农业科技公司。
那第一招“找到破局点”和第三招“改变约束条件”又是什么意思呢?具体的,咱们书里见。
组织层面的“腾挪”
好,说完了体感层面的腾挪,策略层面的腾挪,我再跟你说说组织层面的腾挪。写《变量4》的时候,我又把一本经济学经典著作读了一遍,这本书就是著名经济学家赫希曼写的《退出、呼吁与忠诚》。这本书不厚,但讲了一个重大的问题。这个问题,所有的组织都会遇到。
什么问题呢?你想想,一个组织,最害怕的是啥?一个组织最害怕的是由盛转衰,走了下坡路。可是,这似乎是很多组织遇到的宿命啊。一个国家会害怕衰落,一个城市会害怕衰落,一个企业也会害怕衰落。原来生机勃勃,后来变得平庸,最后一潭死水。那有什么办法,能打破这个诅咒呢?
组织的成员可以自由地退出,那这个组织就会感到竞争压力,就不得不提高效率了。
但是这样做真的能解决吗?其实不能。
赫希曼就说到,这个观点有一个重大的缺陷,就是忽视了每个人退出的成本是不一样的。一家企业里,能力强的员工肯定更容易找到其他工作,能力弱的员工才不得不接受目前的条件。如果过分强调退出的作用,造成的结果可能是:自由退出并没有惩罚效率低下的组织,相反,它惩罚了组织内部的弱势群体。好的员工走了,企业会进一步压榨走不了的员工。自由退出,可能反而导致组织的衰落速度更快。
我觉得,通过观察中国,我找到了一种解决组织衰落的更好的办法,那就是腾挪。
那一个组织,又是怎么实现腾挪的呢?我们得把这个组织先拆开来看。一个大组织,它里面会有很多小组织。比如国家内部,有不同的城市;企业内部,有不同的部门。小组织都遵循大组织的规则,但小组织之间会有差异:有的更强调纪律,有的更强调自由;有的节奏更快,有的节奏更慢。对于组织内部的成员来说,他既属于大组织,又属于一个小组织。这样,在企业内部,员工可以从一个部门到另一个部门,在国家的内部,人们可以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外一个地方。
明白了这一点,你就能理解腾挪机制会怎样在个体、小组织和大组织这三个层面,都能够带来更多的好处,帮着一个组织永葆青春。
听到这里,你就会发现,原来,这个腾挪机制,似乎天生就是给大国,以及大国的企业、大国的国民量身定制的生存策略。你再来看看中国遇到的很多问题,其实都是在用腾挪的办法,巧转身,换思路的啊。
举例来说吧,疫情防控,就是大组织出思路,小组织出方法。杭州有杭州的经验,上海有上海的经验,深圳有深圳的经验。谁的经验更管用,那都是看得清楚的。所以,其他的地方要是做得不好,自然就会有压力。那其他的地方要是想做得更好呢?也会有更多学习的榜样啊。那你再想,过去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其实也是大组织定方向,小组织去探索的啊。这才是中国经济能够保持活力的最根本的原因。
好,我跟你介绍了什么是腾挪,你理解了从体感上去体验腾挪,从策略上去揣摩腾挪,从组织的兴衰这个宏大的角度,去理解腾挪的深刻意义。一个大国在崛起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挑战。一个企业在发展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风险。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挫折。不过,没有关系,记住:你其实是可以腾挪的。没有人能够碾压你,你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破局点。如果问题看起来无解,再想想,是不是问题本身问错了。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但是,熬过去,就是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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