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十九

作者: 闲嫌咸贤 | 来源:发表于2022-05-14 10:39 被阅读0次

宋之成就喜欢鞭炮,买了两挂鞭回家了。把鞭放在书包里,晚上吃完饭就睡觉了。没想到第二天早晨起来,被宋有庆发现了。宋之成的爸爸大名叫宋有庆。问宋之成,说:“成子!你书包里的两挂鞭是从哪来的!”宋之成也答不上来呀。不由分说一顿暴揍,大巴掌劈头盖脸的就过来了,打得宋之成蒙头转向,不知道疼,浑身都麻木了。打完,宋有庆把那两挂鞭拿到院墙外,用竿挑着,“哔哩啪啦”都给放了,宋之成心里真有点惋惜。

年味越来越浓,蒸馒头做“粘火勺”,买年货,打扫卫生,洗盘子刷碗,家家都在忙活。中国人对春节这个节日特别重视,春节是中国最隆重的一个传统节日,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整这几天了。这几天放开量吃,平常也吃不着哇。阴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家里包的饺子,宋之成从外边玩完回来也饿了,家里人都吃完了,妈妈给宋之成单独煮了一盖帘饺子,宋之成舀一勺蒜酱,倒半碗酱油,放一点醋,“唏了呼噜”狼吞虎咽地都吃进去了,有五六拾个饺子。吃完了,妈妈问宋之成,说:“成子,你吃的是什么馅的饺子啊?”宋之成寻思寻思,晃晃脑袋,说:“不知道。”就知道好吃!妈妈说:“你吃的也太快了,和吞差不多。”

这几天净好吃的,花生、毛嗑、糖块天天吃,说着就来到了大年三十这天。头天晚上宋有庆去“煤棚”,把年货都拿进了屋里,为的是解冻。那时没有冰箱,年货一般都得提前买,鸡鸭鱼肉放在屋里时间长了就坏了,所以,就得把年货放入自家的仓房或 “煤棚”里,先冻上。

葛志杰的爹,在靠河泡子山坡上,是自己押的一间泥草房,又在西房山头,接出一小间偏厦作为仓房,很简陋,四下透风,门也不结实。在腊月二十三这天,早晨起来,葛志杰的爹去仓房,取放在里面的肉,准备过小年包饺子。来到仓房一拽门,发现仓房门没锁,再一看,锁是被人撬开的,急忙往里一瞅,发现仓房里装年货的筐,没了。葛志杰的爹,当时脑袋“嗡”的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立刻扶着门框。这是葛志杰一家,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买的年货,这下全被人偷走了,再也没钱置办年货了。全家七口人,五个孩子再加上老两口,本来就不富裕,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全家人开始发愁,这个年怎么过呢?大人还好说,这孩子?真愁人哪。宋之成也听说了,替葛志杰发愁。葛志杰一家是从关里家逃荒来到这里的盲流,没有户口,没有粮本,没有正式工作,靠打零工,捡煤、捡破烂,开荒种点地过活。

腊月二十七这天宋之成把家里分给自己的花生、毛嗑、糖块都装在了兜里,去找苏永君。苏永君正在自家门口放鞭呢,宋之成和苏永君说:“你陪我去找葛志杰去,”苏永君说:“干啥?”宋之成说:“你就别问了。”苏永君把小鞭揣在兜里,跟着宋之成,就走了。快到葛志杰家了,宋之成说:“你去把葛志杰叫出来,”苏永君自己去葛志杰家,在门外喊:“葛志杰!葛志杰!”葛志杰在屋里答应:“谁呀?”苏永君说:“是我,你出来一趟!”葛志杰推开茅草屋的板门,低着头钻了出来,说:“干啥?”苏永君说:“宋之成找你。”葛志杰说:“宋之成找我干啥?”苏永君说:“不知道。”葛志杰莫名其妙的跟着苏永君来到了宋之成身边,闷闷不乐的说:“宋之成,有事吗?”宋之成从兜里掏出花生,说:“给你,”葛志杰惊讶的说:“这是干啥?”宋之成说:“你就拿着吧,还有哪。”说着宋之成将兜里的花生、毛嗑、糖块都掏了出来,葛志杰急忙掀起前衣襟,兜了一兜,喜出望外的说:“谢谢宋之成!”说着转身回家了。这时苏永君才知道宋之成找葛志杰是怎么回事。

宋有庆把猪肉、肘子、排骨、一只鸡、一条鲤鱼,一盆林刀鱼,都搬进了屋里。第二天早晨,妈妈和姥姥早早的就起来了,简单做点饭,一家人吃完早饭后,就开始忙活年夜饭。年夜饭是中国人一年到头最重要最丰盛的一顿团圆聚餐,年夜饭又称年晚饭、团圆饭等,特指年尾除夕(春节前一天)的阖家聚餐。在外工作的人都会在除夕之前回老家和家人团聚。

宋之成妈妈坐在屋地中央,一张大盆旁的小板凳上,在收拾鸡、鱼;姥姥站在高桌上的菜墩旁,在切肉切菜;宋有庆在厨房把肘子、方子肉、排骨都放进了一个头号大铁锅里,把锅坐在炉子上,开始烀肉。宋之成家每年过年都要烀一锅肉。三十那天下午两点多钟就开饭了,因为三十晚上半夜子时还要吃饺子,所以要把“饭档”拉开。做了一大桌子菜:有肘子、扣肉、红烧肉、排骨、炖鸡、烧鱼、油炸刀鱼、炒木耳、炸萝卜丸子、豆芽粉皮凉菜。给宋有庆烫了一壶烧酒,一家七口人围坐在炕桌周围。三十那天从中午开始,外面的鞭炮声就不断,宋有庆也提了一挂鞭到大门外,用木竿挑着放了,回来一家人开始吃饭。炉火生的旺旺的;那时候天气特别冷,家家都得在屋里生个站炉子或者是砌个火墙。宋有庆在自己家屋地中间,用砖和泥砌了一个站炉子,炉筒子靠天棚斜插入东南角后墙的烟道里,炉火烧旺时,炉筒子通红,炉火呜呜响,烤的满脸通红,有一种灼热感。这时候宋之成特别高兴,把衣服脱了,光膀子。记得有一回,宋有庆去“矸子道”上捡煤去了。宋之成家烧的煤全是宋有庆从“矸子道”上捡的,这一带的住户一般都不买煤,都上“矸子道”捡煤烧,捡的大亮块可招人喜欢了,放在炉子里,噼啪乱响。这天就宋之成自己在家,家里有个温度计,天热温度就升高,天冷温度就降下来,宋之成寻思着,把温度计放到炉子上,看看怎么样。于是,把温度计从墙上摘下来,放到炉盖上,没多一会,温度计就爆了,水都流出来了。这可把宋之成吓坏了,赶紧把坏了的温度计,重新挂在墙上,不知道爸爸回来会发生什么。到了晚上宋有庆手里拎着个耙子,背着一大袋子煤,回来了,也没吱声。不知道是没发现啊,还是怎么回事。

宋有庆做梦也想不到,宋之成能将温度计放到炉盖上。

宋之成是专门盯肉哇,肘子、扣肉、红烧肉、排骨一概不拒,时不时地还夹一块鸡肉、鱼肉。其实宋之成最爱吃的还是肥肉,肥肉香,瘦肉不香,还硬。梁山好汉李逵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宋之成是大块吃肉大口吃饭,撑得肚子鼓鼓的,吃饱喝得,上炕边,摆弄自己的小灯笼。小灯笼是长方形的,四角是木头框,四面镶的玻璃,上盖是木板抠个圆洞,底是活的,和灯笼一般大小的一块四方木板,在中间反钉个钉子,用来插蜡烛,对角安上两根铁丝,铁丝从上盖圆洞伸出来,拴上绳子系上棍。小灯笼宋有庆,买了好几年了,专门给宋之成兄妹几个过年打着玩的。妈妈在年前领着宋之成到老虎台成衣铺,做了一身三个兜,暗扣的,斜纹蓝制服;两个妹妹是家做的花衣服,弟弟也做了新衣裤。

天真黑呀,伸手不见五指,把新衣服套在棉袄棉裤外面,和邻居家的孩子们,提着灯笼挨家窜,这家坐坐那家看看。隔着昏黄的灯光,看人家墙上贴的画《将相和》:画中主人公为战国时期赵国的大将廉颇和宰相蔺相如为消除隔阂,廉颇负荆请罪,重新和好,共抗秦国的故事。那时看到这幅画,宋之成感觉有点神秘,画画的也好看,老将军穿的也好,颜色也鲜艳,那宫殿、那房子、那红柱子、石狮子,都那么新奇。老将军光个膀子背个“武器”,好像是《鞭》。那时不知道是荆条,就以为是《鞭》,穿一件红袍,跪拜在一位穿着紫袍的大官面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俩谁官大,就是爱看;《枪挑小梁王》画上的岳飞骑在马上,英俊威武,用一杆长枪把小梁王从马上挑下来。那马的姿势,那人的形态,活灵活现,那铠甲,衣裤随风飘荡,画的那么逼真,就像真人呈现在面前。气氛热闹喧嚣,表现了岳飞的正义和无私,体现了那种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大快人心,真羡慕哇。看了好长时间,久久不忍离去。不知道小梁王是谁。

后来通过看小人书《枪挑小梁王》,才知道,是岳飞和牛皋、王贵等人参加大宋朝的武科考。众弟兄凭着娴熟的武艺,通过了道道关卡,却在最后关头遇到了一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从云南来的小梁王柴桂。此人也算是深通文韬武略,又通过金钱收买打通了主考官张邦昌的关节。但柴桂在比试中心浮气躁,先是在策试中因写了错别字而丢分,后来又在校场比武中被岳飞一枪挑于马下。最后,由于奸佞张邦昌的迫害,与“武状元”擦肩而过的岳飞一干人等被迫反出京城……。那时老虎台街市东头有一家小人书店,宋之成有时去那里看小人书,那里什么小人书都有:封神榜、杨家将、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大八义、小五义、西游记等等,太多了,满屋墙上地上摆的都是,屋里摆有几条长板凳。   

屋里静静的,大人孩子坐在长板凳上,都在低头默默地看小人书,有需要说话时,也是悄悄地说,很怕影响了别人。屋里的人都很自觉,有一种使人肃然起敬文雅的氛围。有些压抑感,宋之成不敢造次。一分钱,二分钱看一回不等。那时宋之成家不给零花钱,就是有时给爸爸打酒、家里买酱油,密个一分、二分钱,攒起来去看小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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