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Ⅱ李倩
“倩倩,你没问黑板上写的啥嘛?”奶奶停下手中的活计,摘下那副断了一条腿用绳子绑住的眼镜,顺手挂在脖子上,看着走来的我问道。
我说:“西梅姐姐说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老姨说:“管那些干啥?爱写啥写啥去。”
奶奶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写错咧事就弄大咧!”
老姨说:“写几个字能有多大的事?看把你想的神的!”
奶奶说:“你没听说?我儿媳妇说过她姨夫的事,前几年被拉到县上批判了几回咧!还说抓的典型呢!”
老姨说:“她姨夫是大干部,还咋抓到县上批呢?”
奶奶说:“啥干部,穷门寒户的老实疙瘩,不识字,就会认自家的名字!”
老姨说:“那是怪事,做啥被抓咧?我没听人说过!”
奶奶说:“那村子离咱这里远的很,就是他家门口黑板上把字写错了才给抓的!”
老姨说:“你不是说她姨夫不识字,咱还给黑板写字哩?”
奶奶说:“不是她姨夫写下的,是学生娃娃写下的,把拥护XXX写成打倒XXX咧。”
老姨说:“那给公家说他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不就行咧?!”
奶奶说:“人家公家人说是她姨夫教唆学生娃娃写的,她姨夫不承认,人家就把老汉往死的打,老汉受不住了,就认下了。”
老姨说:“哎!真就是老汉写哈的,一个老实圪塔庄稼人,他还能咋的?翻天不成?”
奶奶说:“人家抓典型哩,老汉就给撞上咧!这人的运势不好,没法躲!”
老姨说:“哎!你看咱村上的那几个运动红,前几年也欢的太,不知道自己属啥?这两年也稍微消停了!”
奶奶说:“哎!咱庄稼人只认准家有余粮,心里不慌一个理,其他啥都是浮的……”
不知不觉中,巷子中已没有阳光撒下的影影绰绰,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西了。
夕阳在慢慢落下,红色的余辉铺洒在巷中的地面上已没了温度,天上浮云也不知了去向。
黄昏的巷子凉意渐渐袭来,巷子也开始了一天最为喧嚣的时刻。
荷锄归来乡邻们陆续出现在巷子口,他们披着霞光,迈着疲惫的脚步踏进了自家熟悉的门槛。
学生们大大小小的都放学了,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大孩子走道规规矩矩的,只是表情略显凝重。小学生们便是一路奔跑着不走正道,你追我喊地满巷子乱串。
这时,村上的高音喇叭响起了,先是三声吹气声,紧接着便开始讲话:“喂,喂,通知,通知,社员同志们,我们村今晚上在老戏台有演出,七点钟准时开始,请大家到时观看。”通知连续重复两三遍。
广播已结束,巷子里便开始沸腾了。尤其是刚放学的孩子们,跑回家去匆匆放下书包,拿到个冷馒头,纷纷从家里走出来,有的扛着长条板头,有的两手各拿一个小交床,兴冲冲赶去老戏台的广场上占位子去了。
我也着急切地拉起奶奶回家拿板凳,直喊着也要去占位子。
这时,爷爷也进了家门,看到我在缠着奶奶,先走过来帮我拍干净膝盖与屁股上的土。
爷爷拉我走进房间,在官帽椅上坐定后,拿起那把黄铜的水烟锅,边往上装烟丝边问奶奶:“晚上你看戏去不去?”
奶奶说:“新戏我不想去,你带娃去看。”
爷爷说:“我也不想看,等一会儿她爸妈回来叫他们带娃去看!”
我急切地嚷道:“我现在就要去,我妈开会去了,还不知啥时候回来呢?”
正说着,我大表姐走了进来并说道:“爷,婆,我拿下板凳看戏去。”
大表姐是舅舅的大女儿,住在西村,表姐名字叫水灵,人长的也很水灵秀气,已是三四年级的学生了。她每天上下学都要经过我们家门口,有事无事都会来家转一下。
爷爷奶奶看到大表姐,赶紧说:“水灵,你带倩倩一起去,把长板凳带上。”
表姐答应着,取了板凳扛在右肩上,左手拉着我便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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