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众人来不及欣赏南海那美丽的日落,火红的晚霞,透过絮状的云层,在天边,在那水天一色处照射过来,一缕一缕的,犹如万千把五彩的光剑,横曳在天空,横曳在海面。海鸥在船尾海面盘旋,时而拉高飞向天空,时而俯冲向海面,海燕在光圈里飞翔,欢快的鸣叫。这曾经是好多诗人笔下的吟唱,众人也没得心思欣赏,这些天航行下来,什么日出日落一点都勾不起大家的兴趣了。经过一夜的雾航,一下午的下网,太累了,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流网在海上随着潮汐漂流,海城轮也随着潮汐方向漂流,始终和那绵绵的流网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大家陆续回到船舱,手机没得信号,小庄在手机里写下“小曼,好想你”,便在海浪轻轻的摇晃中慢慢的静去,船舱里不一会就传来沉重的鼾声。
晚上22点三十分,众人才刚刚休息四个多小时,负责值班的水手报告说,网首浮标从雷达上消失了,这在流网作业中,老渔船船员都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众人便在广播的集合声中极不情愿的被叫醒,黑管事招呼大家,准备收网,正常情况下流网收网为六个小时左右,但网标消失,这也是大家极不情愿的事情,不得不提前。
船尾甲板的探照灯已经打开,照射得整个尾甲板如白昼一般,海城的主机已经启动,流网尾端的网标也已经提出海面,尾端的网绳也固定在收网卷扬机滚筒上,海城轮始终在主机推动下,配合着收网卷扬机的速度,不快不慢,网便开始从海面被卷扬机拉起来。 “哈,有鱼”大家还在没睡醒的迷蒙中,人群里有人叫了一声,估计也是刚上渔船,第一次海上捕鱼的人才会有这种兴奋。网格上,熙熙攘攘的零星的挂着一些小鱼,最大的估计也就三五两斤的样子,网格上还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小庄也不认识。大家便在瘦竹竿的骂骂咧咧声中,开始把鱼从网上摘下来,其他的东西也都分类集中在一起。黑管事在旁边看着,脸上没得任何表情,大家开始手忙脚乱的摘鱼分类,也没得人理会黑管事。时间就这么过着,三小时过去了,五小时过去了,没有人停下来休息,是根本停不下来,人和机器的配合,那是何等的强度。
大家不停的收集网上的鱼,一筐,两筐----。每装满一筐,就有人把鱼拉到冷库里去,腾出空筐子。八个小时过去,这时候天已经大亮,收网机才刚好收到一半多一点,也就五十多张网,由于新手较多,这么少的鱼类,大家速度也没能跟上,本来都没休息好的身体又被累的手脚发软,小庄感觉到自己的手和脚已经麻木,一点都用不上力来。
这时候大厨端着两个盘子,里面盛满了馒头,来到甲板上,黑管事便吩咐大家停下收网机,准备吃饭。收网机已经停下,甲板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大家就手都没洗,在早已湿透的衣服上擦一擦,拿上两个馒头,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就着那刺鼻的鱼腥味,吞咽着。短暂的不超过十五分钟,黑管事看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水也没来得及喝,便喊开始收网。
收网机又转了起来,大家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如机械般的呆板的重复着。干干的馒头在小庄的胃里停滞着,小庄觉得胃里恨难受。上午十点多时候,网也收到了八十几张,一切都还是照原来的程序化的走着。
突然,网绳被蹦得好紧,拉得笔直,看那样子,就像马上要断裂的样子,黑管事大叫,“停,停,停,放网,放网”,“水里面有大东西”。大东西?众人莫名奇妙起来,难不成水怪?小庄估计欧美怪兽片看多了,紧张起来。网又重新从放网机上松了出去,接着又被拉紧,再松出去,再被拉紧,海城轮加足马力,大角度的舵角,船首忽尔左,忽尔右,来迎合那网绳的松紧,海面上被海城轮的毫无规则的航迹搞得波涛汹涌,过大的舵角让海城轮剧烈的摇晃起来,汹涌的海水盖打着甲板上的人群,人群又不得撤去,操作着收网机,和水下面那大东西在海面,水下比拼着力量和速度,考验着网绳的强度,考验着海城的稳定性,这是一场紧张的角逐。
众人紧紧的抓住栏杆,脸色煞白,惊恐至极。鱼筐子倒了,鱼撒得遍地就是,工具也在甲板上胡乱的滑动,任凭甲板上收上来的鱼乱跳,海水一次次的盖上来,又落下去。这次小庄是真的害怕了,小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庄甚至感觉船就要翻了,说不定就这么完了,小庄的心沉了下去,小庄甚至想到了小曼,小庄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对小曼愧谦太多,小庄不知道今后小曼和女儿怎么过日子,小庄突然觉得这个工作,不管拿多少钱,都应该早点撤退,早点回家。
海上角逐仍然在继续着,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网绳被拉扯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力度也弱了很多,直到慢慢的没了动静。黑胖子十分谨慎的一点一点收紧网绳,全神凝注又小心翼翼,操作手柄犹如捏着一个炸弹的拉环,随时准备应对出现的突然情况。慢慢的,流网又被收了起来,一个黑黑的身影在水面浮出了一点。“是虎鲨”有老船员大叫,一眼就认出了它。等到那家伙浮出一半身子在海面上,小庄一看,足足有十几米长,犹如一条小船,全身鱼纹犹如那虎皮一样,在阳光照射下,清洗的纹路就像一副彩绘,庞大的身躯宣示着其海洋霸主的气势,鱼鳃还有一下没一下断断续续的张合着,凭经验,大家明白,这巨无霸已经在长达几个小时的角逐中虚脱,剩下的就任由小庄他们摆布了。
这么大的家伙海城轮是无法把他弄到船上来的,大家伙身上又缠绕着厚厚的渔网,这可难不倒这些老出海的渔民。于是海城轮便慢慢的调整着自身的位置,把大家伙腾挪到左舷边,一根根的绳子在大家伙身上捆了个牢牢实实,然后把绳索收紧,绑扎在船舷的缆绳桩上,海城轮和大家伙就犹如两首系固稳定的大船和小船一样往码头开区。
---- -码头上,黑胖子早已联系准备好了吊机,随着连鱼带网的被吊机吊出海面,大家也迫不及待的去拿出手机照相,咔咔的照个不停,黑胖子阻止着大家照相,因为虎鲨是禁止捕杀的。看着虎鲨被吊上去,放进长长的货车车厢,直到货车开走,大家才逐步安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已经连续工作了17个小时,才发现自己是如何的酸软和虚脱。
但是大家立即都反应过来,有信号,有手机信号,来不及洗澡,来不及洗手,什么都来不及,顾不上疲倦,顾不上喝一口水,迫不及待的和家里联系。扎布仍然在手机里大吵着,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大叫着老子弄死你,好几次还狠狠的用拳头砸向甲板,犹如一头受伤的狮子般挣扎咆哮,踹着粗气。小庄接通了小曼的电话,喂了一声,小曼应了一声,小庄突然觉得找不到话说,说什么呢?平时没信号的日子,小庄天天思念着小曼,在手机上写下对小曼的思念,现在有信号了,小庄竟然卡住了。最后还是小曼在电话里打破平静,告诉小庄说,家里一切都好,爸妈身体也好,小女儿也开始不闹了,开始习惯没爸爸的日子,小曼说这些的时候竟然夹着哽咽,言语中透露着满满的无奈和凄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