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香橼

 

活着的香橼

     

        那日阴雨，山中寒气逼人。却是有股清澈之气在流动，让人不由自主地深呼吸，恍若在闻一种果子，其香味清爽，深幽。

        就是那种圆圆大大的果实，黄灿灿的，挂在浓绿的叶间，它的名字叫香橼。那些香橼树散落在山道两边，高大挺拔，在寒流里展示着它们旺盛的生命力。一个个硕大的果实早已成熟，等待人们去采摘。可这里，很少有人来过，或者因香橼不是水果，也就没了采摘的欲望，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树在城里栽得也不少，并不稀奇了。有些人会将它们放在车里、室内，闻其清香。

        熟的香橼特别沉重，看上去像快要分娩的孕妇的腹部，有点摇摇欲坠的样子。站在树下，生怕风刮过时，枝丫承受不了它的重，一下折断，或果子啪啪地摔落。眼前的落叶上、路上就趴着好多香橼，有的已经碎成几瓣（后来我发现是被开过的小车轧的）。它们像是睡熟了，安静，没有任何痛苦。其实，等待它们的是死亡生命必然经历的腐烂，也许，有落叶和泥土相伴是它们最好的归宿，像以前人死了睡在棺木中土葬一样，归于自然。

        林间大多树木裸露着枝干，一片肃静，默默地等待春天的到来。

      遍野尽是收藏之气。 树下铺了一层厚厚的枯叶，青草在湿润的泥土里冒出来，这种嫩绿尤其喜人。放眼周遭，鸟儿在树梢雀跃飞翔，鸣叫声在静谧中更清脆悠长。这是一个从世界分离出来的秘境。

        我是个不速之客。时间从这里慢腾腾地走过，很轻，细微得根本发现不了有什么变化，对了，大约是阴天的缘故。我的目光停在落地的香橼上，久了，便发现它们的美，陷在枯叶里的黄是如此鲜活，散发出本质的香味。人能感受到它们生命的温度。

        我弯腰捡起路上一个完好无损的香橼，浑圆，结实，低头凑近，那香格外清新。果实就是这样，只要完好，便活着，说它死亡，不对的，也不忍心。

        在树上、地上和手上的这些香橼身上，我闻到了生命的真味。因此，这个秘境开阔起来，绵延成一片林海。世界和它们无关。

      我不再是不速之客，我是个来访者。一只球一样的香橼就这么被我抱在怀里，像遇到一个小动物，猫，或小狗，带它回家。

活着的香橼

            2019.2.11夜  2.12午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