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扶我起来,哎呦喂,脚一滑,摔跤了。你来扶我呀。”姑父跌坐在卧室门槛上,侧着身子向姑妈伸出两条皮肉松弛、细小的胳膊。嘴角一撇,流露出一副企怜的神气。嘴里,不停地发出求助声。
“嗤,扶着墙,自己站起来。”老姑妈下垂的银发纹丝不动地遮着前额,压根儿不搭理姑父。
“奶奶,我脚疼,屁股坐在地上凉,你拉我,你拉我吗。”
姑妈缓缓地把右脚从棉拖鞋里退出来,光脚踩在米黄的地砖上,示意姑父:“诺,拨侬,垫在屁股底下。不会冻煞侬哉。”皱巴巴的肿泡眼向下耷拉,两只眼睛就是不看向姑父。
姑父喊姑妈“奶奶”,姑妈叫姑父“爸爸”。姑妈永远比姑父大一个辈份。
“起不来哉,腿疼得很睐,八十多岁的老骨头,不经摔。你过来扶我。”我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扶住姑父的一个胳膊,大声地喊:“哦,快看,皮跌破睐,脚馒头肿起了。快点,姑妈,一道来扶。”
“打电话,报120 ,医生会过来格。装,侬就是装!”洞悉一切的老太太,笃定地端坐在马桶上,双目紧闭,懒得理人。
这个霸道的老太太,一上厕所,便拿出占山为王的架势,一副座山雕鄙睨手下喽啰们拙劣演技的即视感。
固执的老姑妈,独自呆在逼仄的厕所里,超过了三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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