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仙女

自从姥姥变成仙女后，我就想着为她写一篇文，可一直害怕不敢动笔。那是一片触碰不得的净土。最近一段时间，梦到过姥姥很多次，梦里的情景像真实发生过一样。借着对女儿说的话，我以这种最朴素的文字和方式忆念姥姥。愿姥姥仙女在另一个星球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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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临睡前，闺女跟我聊天，说她不喜欢姥姥姥爷，喜欢爷爷奶奶。我问为什么不喜欢，她说姥姥姥爷太老太丑了。

听到这种话，其实我内心是非常难过的，本能的想冲她发飙，可我又理性的克制住，让自己平静下来。

或许她所说的太老太丑并没有恶意，她只是看到表象然后很自然的表达出来。

我要心平气和地跟她聊聊。

“姥姥姥爷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在我心中永远是最漂亮的，我很爱他们，只是他们现在年龄大了。你一定不要说让他们伤心的话，姥姥姥爷爷爷奶奶都是爱你的人，他们正在慢慢变老，等老到不适合在地球上生活，就会变成仙女去别的星球了，你想见也见不到了。所以趁着他们现在还没有太老，要多陪陪他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可怎么办呀！”

她好像听懂了我要表达的意思：“嗯，妈妈，张欣文的爷爷就去世了。他都没有爷爷了。”

“对呀，她都没有爷爷了，多可怜呀！”

“妈妈，我们是一家人，我爱你们。”

“是呀，我们是一家人，有那么多人爱你，看你多幸福呀！我都没有姥姥了……”

“她变成仙女了吗？”

“对，变成仙女了，只有我也变成仙女的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是呀！我是没有姥姥的人了。

我的记忆里，姥姥家很简陋，没有像样的围墙和大门，围墙是用石头堆砌而成，大门是用粗树枝编织而成；平日里吃的水都要去别人家打；因为围墙太矮每次上厕所都需要有人在外边给站岗放哨。

可就是这样的姥姥家，我却觉得是诗一般的存在，那首“小扣柴扉久不开”，写的应该就是姥姥家吧。

上小学那会，每年放暑假我都会去姥姥家住一段时间。姥姥会领着我步行走很远很远的山路，去镇上赶集卖自己养的小兔子。我总是很乖地靠在姥姥身边，陪着她等待买家来挑选。印象中模模糊糊记得一只小兔子卖3块钱。然后她拿着卖兔子的钱买好吃的给我吃。

回去的路上，姥姥教我逮蚂蚱，因为走的是山路，蚂蚱真大真多呀！姥姥说多抓一些，回去给我炒来吃，抓了满满一袋子，最后我一只都不敢吃，全给哥哥打了个牙祭。

姥姥家的床老的都可以进博物馆了，可那时候的我就喜欢跟姥姥一个床睡，喜欢摸她胳膊上松松软软的皮肤，一拉能拉起来好长，那时觉得真好玩，并没有意识到那是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无情的痕迹。

上了初中高中以后，空闲时间越来越少，去看姥姥的时间也少了。我并没有能力赚钱，就省吃俭用攒点零花钱，我去看姥姥的时候就可以多买一些好吃的带给她，可她每次总会原封不动地让我带回来。

上大学以后，去看她的时间更少了。姥姥家里没有电话，并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打电话问候，什么时候去看她了，会提前把电话打给邻居家，代为转告。

姥姥就会每天坐在我们要来的那个路口等待，目送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虽然离我们来看她的日子还有好几天。

坐在路口的姥姥，您都在想些什么呢？远方那些期盼的身影呀，你们怎么不早点出现？有一位老人正望眼欲穿！

后来姥姥的背越来越坨，也越来越渴望见到我们，嘴上却说“忙就别来了，也没什么事”。

有一天姥姥感冒了，大舅带她去村里的诊所打吊瓶，打了几天也没好利索。我妈以为就是简单的感冒，想着忙完这几天农活再去看看她。没想到不久后的一天，姥姥就躺在大舅的怀里，变成了仙女，走的很安详。

我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参加姥姥的葬礼，没能再见她一面。这也成了我生命中最大的遗憾。

电视剧《请回答1988》里，有这样一幕：德善的奶奶去世后，一天夜里德善的爸爸独自去买来酒在胡同里惆怅地喝着，门口碰到从小就失去妈妈的阿泽。

德善爸爸喝了一口酒，眼圈里含着泪说：“我想妈妈了。我们阿泽什么时候最想妈妈？”

阿泽同样眼含热泪，让人无比心疼的回答：“每天。”

写下这些文字的过程中，我几度哽咽，眼眶滚烫，手机屏幕模糊不清。

是呀！逝去的人不管逝去多久，活着的我们，那颗思念的心，永远都不会停歇。

是呀！我想姥姥仙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