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舒
最近一次老家之行,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因为经过村西口那棵老柳树时,我发现它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树干已经颓废、枯朽,树皮支离破碎 ,大块大块往下脱落。昔日繁茂的枝叶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毫无生机的枝条无奈地在秋风中摇摆······
老柳树位于村子西头,从我记事起,村里人都称它“老柳树”。
它的根须特别发达,牢固地盘旋在土壤里,树干特别粗壮,两个成年人连起胳膊才能搂抱过来。树冠很大很大,枝叶繁盛,密不透风,多少年来经过无数次风霜雪雨、沧桑变换,依旧茁壮挺拔、郁郁葱葱。
爷爷在世时就说过,老柳树在他小时候就有了,他也说不清它的来历。当时,村里人都说,老柳树能活那么多年,说明上面一定住着天上的哪位仙人。作为地上的人,一定要敬重它,在它身上千万不可造次,稍有不慎,是要遭天遣的。
据老辈人讲,就是在吃“大锅饭”的年景,村里人忍着饥饿之痛,也没有去打它的主意,没有人敢捋上面的柳絮和叶子吃。所以,在当时我们那个淘气的年龄,就算再调皮捣蛋的男孩儿也没有一个敢掐断一根柳条的,那个年代,有谁敢和神仙作对?
老柳树曾经与我的童年欢乐紧紧的连在一起。那时,我们在它大伞一样的庇护下享受过无穷无尽的乐趣。
春天,大人们都忙着去田里耕种,顾不得管我们小孩儿,我们就三五个一伙儿相约去老柳树下去玩儿。从茅草上拔下白白嫩嫩的芽儿,一拔一大把,然后坐在老柳树下慢慢咀嚼,那甘甜纯正的味道绝不亚于今天的棉花糖。
夏天,我们提着手电筒,恍恍惚惚去照老柳树上的知了吃,老柳树上的知了特别多,一照一个准儿。若是在旁边谁家麦秸垛上拽些麦秸杆儿,在老柳树下点着了,上面的知了就扑腾扑腾往下落,乐得我们一个劲的往袋子里捡。
秋天,和小伙伴们偷偷的挖人家田地里的红薯,然后拾些老柳树下的干枝烧着吃,那时我们往往等不到烧熟透,就争先恐后的从火堆里扒起来吃,吃完了,就去旁边的小河里用清水洗净手和脸,然后若无其事的各自回家。有时,父母知道了,免不了打骂一顿,心里感到委屈极了,就去老柳树下闷坐,任家人千呼万喊也不应声,等树下那些飞鸟啊蚂蚱啊蝈蝈啊虫子啊把心里的不悦彻底驱散了,才心平气和的回家。
冬天,呼啸的北风中,老柳树的枝条摆来摆去,但不会被刮断,它们是那么的坚韧。我们是很少出门了,只有在下了大雪以后,才偷偷的相互喊着跑到大柳树旁玩去,我们在那里打雪仗,玩累了,就用手掿雪团子吃,那时的我啊,野的像个假小子······
这次从决定回老家,到一路遐想,再进到父母的小院儿,我的心始终是暖暖的、慌慌的、激动的、喜悦的。父母年龄大了,像那棵老柳树,苍老的枝桠再也停不住飞鸟。他们早已搬进了城里,住进了自己的新楼房。我们回老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如今,每次勾起对家乡的回忆,首先进入思绪的,就是那棵老柳树,以及老柳树下的欢乐。如果没有它的支撑,整个记忆就无法展开,只能是一团浓浓的乡愁。我觉得那不仅仅是一棵生物意义上的树,而是我老家的象征。在我的感情深处,老柳树像我的一个亲人,有着浓浓的亲情。
想念家乡的一田一水,一草一木。平时,当自己看重名利,内心浮躁的时候,总能想起村西口的那棵老柳树。想起它一年四季总是默默的伫立在那里,只按自己的心性而活,根往深处扎,枝往高处长,从来不去计较有没有人来注意,有没有人来赞美,永远淡泊宁静,宠辱不惊。
想起这些,再也不会在红尘遮眼、欲望膨胀的今天患得患失、迷失方向,而是抖落内心的浮躁和灰尘,从容淡定的面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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