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睡不着

    白天黑夜都睡不着觉，什么时候精神压力这么大了？

    这二十来年，记得状态最好的时候，就是高中的某一个暑假。那个暑假独自生活，睡醒就看小说，无论是网络小说还是名著巨头，来者不拒。躺床上看、客厅看、饭桌旁的窗户边看、坐鞋柜旁的地上看。最喜欢的是饭桌旁的窗户，底下是淙淙流水，清晨能看到日头升起，夜晚能看到月亮和星星。窗户防护栏上被我垫了一块木板，摆放着我捡回来的石头和树根。上午， 拉一张椅子坐窗户边，看远处桥上叫卖小食小玩意儿的人，热热闹闹。下午，吹着微风伴着流水声，看小说，看饿了就出门吃碗小面。黄昏到来，夕阳照在客厅黄色的窗帘上，整个屋子都陷入一个尘封久远的泛黄时代。这时坐在鞋柜旁的地上，对面的木柜玻璃门上映出我的影子，看民国背景的小说就特别有氛围。比较可怕的是夜晚洗澡，要上狭窄的楼梯去到三楼。这时就感受到这栋房子的空旷来，平时在二楼呆着活在小说里，一点不怂。晚上，在夜色笼罩下，想象力就填满了各个我看不见的角落。这样的情形没有持续很久，源于某个夜晚我做梦梦到了鬼，并且和他成为了相当好的朋友。自那以后，就想着，遇到了鬼要好好和他们打听打听我的那位鬼朋友。一直到现在，几年过去了，我既没遇到鬼，也没梦到他，我又继续怕鬼了。

    没人给我做饭，每天吃小面也腻。于是逛起了超市，别的不说，陈克明挂面是真的很好吃。还有圆滚滚的大米，没记住它的名字，但是用它熬粥，口感超好。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大米！可惜自那以后也再也没吃过，再次去买 煮来也不是那味。偶尔自己也做些黑暗料理，比如熬巧克力粥、用西瓜皮蒸蛋羹、辣椒捣鹌鹑蛋……成品出来都被我扔了，有些连成品还未成形就宣告失败。

      这样的日子也不是永远这样，隔个十天这样就坐舅舅的车去奶奶家。奶奶住在山上，也是独自一人。爸爸让我时不时上山看看她。即使爸爸不说，我也很愿意上山。奶奶家有一扇高窄的褪了色的朱红色大门。门槛很高，清晨起来，搬张木头做的小板凳，板凳一点不精致，但是古朴可爱，坐在门槛前。奶奶不让我踩门槛，看见就要阻止我，把我赶下来，说这样不好。倒让我养成了坐板凳上靠门槛的习惯。山里温度低，穿件薄外套也能感受到些微凉意。看着对面山头薄雾散尽 、太阳升起。有时还能看到对面山头下雨，这边却地面干爽的神奇情形。

      奶奶做任何事都很勤快，但是我发现她唯独对于洗衣服很脑疼，她讨厌洗衣服。每次我帮她把衣服洗了，她就说：“幺儿，你把我衣裳洗了呀，用不着，个人耍 ！”可是她笑得很开心。奶奶很会做吃的，山里食材不丰富，胜在原汁原味。奶奶家烧灶，往铁盅放上猪肉、海带和调味品密封上。夜晚放进灶膛里，用柴火烧后的余温烘一晚上。早上取出来，热乎乎的正好吃。我一直很怀疑：一点火没有，就靠那余温，肉能熟嘛？事实证明，早上我吃得时候，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的怀疑。一般在山上呆两天我就要下山，奶奶自然是不愿意。但我没有网看不了小说也难受，总要说：“我过几天就又来啦。”临别时奶奶一直望着我，我不敢回头看，自己真是残忍。下山我喜欢走路，虽然舅舅每次说给他打电话。可是，下山时公路旁边有顺着山出来的溪流，几乎和公路一般宽 。溪流里鹅卵石多，我想踏着溪流走，我想捡石头。等下一次上山时，舅舅总要讨伐我：“你自己又走路下来，不是让你给我打电话嘛？” 我每次不好意思笑笑。舅舅也就作罢 。下山我其实也怕，独身一人，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要是有狗咬我怎么办？可是每次硬着头皮走，万幸从未遇到危险。唯一一次不幸是，快到家时，下起了大雨，也没个遮雨的地方。浑身都湿透了，尴尬得很。

      记得某一次上山，赶上周六，奶奶要去做礼拜。临走前嘱咐我：“饭菜在锅里温着，起来吃，中午自己热饭吃。堂屋里有玉米面还有猪草，起来了给猪吃，记得要把猪圈门扣好，不然他就跑出来了。你吃完了给狗煮南瓜哈，记到哦。”我迷迷糊糊的答应着。等我起来，去喂猪时，猪一看来人了很兴奋 ，趴在猪圈边上，嗷嗷地叫着。奶奶养了三头猪，两只住标间，还有一只住单间。我把猪食倒在它们槽里， 看它们争先恐后的埋头苦吃，吃得那么幸福。想起灶火屋里还有切好的给狗煮的南瓜，我转头就去搬南瓜，想给他们吃。等我回到猪圈，心都跳出来了。住单间的猪跑了出来，一下子想起奶奶的话来。犹豫要不要给奶奶打电话，一想单间猪离猪圈不远，我拿起棍子试试能不能赶回去。我一拿起棍子，单间猪就开始跑，我就追。奶奶家的狗狗黑二乌嘴也帮着我追。我一看这情形，不行，单间猪怕是被吓到了。我放下棍子，对单间猪说：“我给你好吃的，你跟我来啊。”我返回猪圈端了一盆南瓜 ，汗都出来了。蹲下往单间猪身上丢南瓜，边丢边往后退。期望它能跟我往猪圈走，单间猪不为所动。但是也没跑了，晃悠着去到红薯地，吃红薯叶。这时聪明的乌嘴已经站在单间猪的身后，我和乌嘴对单间猪形成包围之势。乌嘴朝单间猪一吼，单间猪往我的方向跑来。我侧着身子往后退，捡起棍子。单间猪直跑到猪圈外面了，我用棍子一栏。它突然慢悠悠往自己单间里踱进去，我立马扣上猪圈门。心放下了。那一天晚上，奶奶回来，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这件事。没想到，奶奶一点也不重视，一点也没即将失去一头猪的后怕。我很受挫。但是因为这件事，对厚脸皮的乌嘴我多了些喜欢。

    乌嘴是很厚脸皮的，我喜欢在门前空地吃带骨头的东西，慢悠悠的啃。我啃猪脚的时候 ，它就立坐在我的前面，望着山头，一副王者之风。但我用余光可以看见它总时不时转头看我，看我有没有吐骨头。一旦我吐了骨头，黑二永远抢不过乌嘴。乌嘴的强势虚伪，使我偏爱黑二。又因为黑二的目光总是怯怯的，所以每次都给黑二多一些吃的。每次吃西瓜，都会分好几份。我吃够了，剩的就给三只猪分三份，乌嘴一份，黑二两份。三只猪也吃我吃剩的瓜皮，这样一来，其实猪分的比较多。不过 猪那么可爱，吃多些也没关系 。

    在山上生活很快乐，但是我不能生活太久 。我脱离不了网络，我会馋在山上吃不到的食物。我喜欢住在山里，是一种流于表面的喜欢。那个暑假过后没多久，奶奶就被爸爸叔叔们从山上接下来，奶奶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可是爸爸说奶奶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不能再一个人生活了。强势的奶奶一直不愿意和儿子们住，这份决心，只剩下山上那套房子还在坚守着。乌嘴黑二也成为了别人家的狗狗。再后来，听说房子要被政府推了，建设风景区，发展旅游业。

    原来以前晚上八九点就能入睡的我，拥有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