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六（一）

刘闯欠韩老六两千元钱。要说刘闯欠的这钱，那是活该，上一次因为喝酒乱说话差点让任原给开了，这一次因喝酒欠钱完全是自己做的。离婚之前，刘闯从来没有自言自语过，离婚后，在外打工，一个人在厨房里，就自己和自己说话，切菜时说，走路时说，倒泔水时说，一天忙完，倒在床上也是自己和自己说话。过后一想，能想起的，全是过去的烂事，好事从不自言自语。最近这两周，刘闯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能再喝酒了。”

上个月，集市上卖猪脖子的老黄嫁女。邀请刘闯参加女儿的婚礼，刘闯在这边没啥朋友，就欣然同意。老黄卖猪脖子，还卖猪心，猪肝，猪肺，猪大肠等，别的肉贩子卖肉，嫌猪脖子油多肉少就搭配着卖，或者把猪脖子单独拿出来低价卖给老黄。老黄的猪脖子和猪大肠比别人便宜，刘闯没有固定在哪家买猪脖子，但他在老黄肉摊上买的次数最多，时间一长，两人就成了朋友。刘闯有时候买了老黄的猪脖子，顺手把肉案上的猪心，猪肾连同猪脖子一起扔进三轮车里，老黄也不跟他计较。有时买过猪脖子，刘闯也不走，坐在三轮车上和老黄闲扯，老黄边卖肉边应和着。这次老黄女儿结婚，刘闯去自然要随份礼，坐在婚宴上吃酒。同桌的都是老黄集市上的邻居，或者熟人。和刘闯紧挨坐着的是集市上卖鸭脖子吴老二的胖媳妇，刘闯有时候买鸭脖子也会去吴老二的摊子，一来二去，人就混熟了，吴老二媳妇是东北人，爱开玩笑，荤素段子满天飞，刘闯每次和这胖女人撩骚后说，吴老二的媳妇就不是女人。

酒席进行一半，刘闯吃的差不多了，几杯酒下肚又不知天高地厚了。举着酒杯，醉眼朦胧看着吴老二的胖媳妇的胸部，说：“看，大了，形状都出来了。”

吴老二胖媳妇停下手里筷子，低头看一眼，知道刘闯在开玩笑，就对刘闯说：“大吧，想吃也吃不到。”吴老二就坐媳妇边上，正两手掰着鸡腿，笑笑，也不开腔。

刘闯又一杯酒下肚，不像刚才只是动嘴说说，话到手到，直接把手伸到吴老二媳妇胸部。吴老二胖媳妇并不介意，还“咯咯”的笑了起来，吴老二这下坐不住了，如果不喝酒，他顶多呵斥一声，现在吴老二也有点喝大，跳起身，跟刘闯急了，胖媳妇急了，站起来就劝吴老二，吴老二手一用力，把媳妇推出老远，抓起桌子上的盘子，扣在刘闯脸上，残汁剩菜灌了刘闯一脖子。刘闯也是喝多了，才不管是不是自己错在先，拿起一个碗就砸在吴老二头上，吴老二大怒，弯腰就撩起一把椅子，从天而降的要砸下来，这一下倒是把刘闯给吓醒了，作为主人的老黄一看这边有人闹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夺下吴老二手里的椅子，旁边吃饭的也上前拉住吴老二。谁知越拉阻吴老二，他越来劲：“被拦我，今天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老子忍耐不是一天二天的。”

闹到下午，老黄出面，把两人请到雅间调停，双方讨价还价，刘闯赔两千元钱，算是“咸猪手”费用。刘闯身上还有两百元钱，就找韩老六借。韩老六也是衡水人，在集市上卖驴肉火烧。韩老六看在老乡份上同意借给他钱，不过要支付利息，二分息，刘闯同意了。就这样，韩老六辛苦一趟，回家去拿了一千八百元交给刘闯，让刘闯写个借据，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半夜，刘闯醒来，半坐起身，先是懊恼，后骂吴老二：“妈的，吴老二，娶的啥媳妇呀，像女人吗，老子又没摸到关键部位，就要两千元，把你妹搭上，也没这么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