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我都喜欢沉浸在厚重的天光里,任黑暗将自己淹没,想,或什么也不想,放飞的灵魂,天马行空。
毕业后分配的宿舍,是老旧的筒子楼,三间,和一个女孩同住,我特意选了阳台改造的里间,因为有窗,可见天光。清晨,被第一缕晨曦唤醒;入夜,枕着夜色入眠。
拿到宿舍钥匙的当口,我便跑去大坪的百货商场,挑选心仪的窗帘。我素来偏好蓝色,刚刚好有蓝色的帘布,买来挂在窗前,一屋子幽蓝。
一帘幽梦宿舍除了一床,再无任何家私。宿舍的后院,一大片空地,有人遗弃的木桌一张,便捡了来,冲洗干净,放在客厅做饭桌。公司正好换办公室桌,腆着脸讨要了一桌一椅,放在窗前,便是书桌。
二十一岁的生日,虹来了,敏来了,琴来了,几个人,在简陋的蜗居里,陪着我吹灭了二十一支蜡烛,就着幽蓝的天光,吹牛,闲聊,聊到暮色西沉,日月交替。虹给我带了一本《呼啸山庄》,同窗四载,彼此的喜好,心知肚明。
同室的女孩经常不在, 更多的时光,是我独自守候。不喜欢有人来看,倘若无话可说,反而尴尬。
记得当年有个男生来访,念书时并无交集,觉得突兀,相顾无言,于他于我都是负累。终于鼓足勇气对他说:以后不要来了。他很是生气,我想也是伤到了,从此再未见过,同学会也不曾参与。他未必记得我当年的无礼,可能受制于生存的无奈,而曾经的同窗之谊,到底已茫远。我那时年轻,终究任性了些,对他人苛刻了一点,委实不该。
所以我的日月,多与寂寞和书为伴。下班后的时光,我便蜷缩在藤椅上,不开灯,静静地坐着,初时幽蓝的天光渐次变得凝重,然后黑暗漫无边际地压下来。周遭是孩童的欢笑声、油锅的滋滋声以及新闻联播的岁月静好。我听着这喧嚣,感觉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快乐。
一帘幽梦院子里的小女孩特别喜欢我,下学后偷了闲就跑来,与我一起听歌,闲话学校的趣事,直到听到家里人长一声短一声的呼唤,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宿舍就在公司的大院里,与办公楼直线距离不过十米,便是听到上班的铃声响起才飞身而出也来得及。才刚毕业那会甚是积极,早早地来到办公室打扫卫生,给前辈们抹桌泡茶,甚是殷切。后来便慢慢惰懒了下来,掐着点到办公室,卫生自然全包,不过热情消减了不少。
有一个雨天,中午,同室的女孩也在。她一边织着毛衣,一边与我讲话;我一边翻看小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接她的话。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拍打着屋檐,溅起的水花飘飞在帘布上,空气中弥漫着湿滞的水腥味。天光很暗,便是开着灯,也有傍晚的错觉。此时上班铃响了,我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织着毛衣,我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偶尔的放纵,竟成了最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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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喜欢独坐在暗沉的天光中任凭岁月流逝,想,或者什么也不想,怡然自得。
一帘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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