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14

作者: 淡看风云 | 来源:发表于2020-05-14 11:39 被阅读0次

    领导检查

    早晨起床推开门,发现院子里白茫茫一片,才知道昨晚的雪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将世界染白。这是我来北京的第一场雪,虽然只下了两三公分,也看不到那种银装素裹的壮丽,但走在软软的雪地上,呼吸一口湿润的空气顿感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这要是在农村老家,下雪对种地的农民定是最开心的一件事,无论是对越冬的小麦,还是明年的春耕都大有裨益。当然了,下雪对于小孩子更是欢欣鼓舞的事,又可以和小伙伴一起疯狂打一场雪仗,或者来一场堆雪人比赛……不过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雪可没几个人喜欢,对于我们保安则更是深恶痛绝。这不刚上班老李就派我和老胡去抬融雪剂,他则去找撒融雪剂的工具。

    撒融雪剂就像春耕时撒化肥,每个人拿一个脸盆,三人一字排开,均匀地将融雪剂撒到雪地里。由于我们都是农村出来打工的,干这种活可谓轻车熟路,因此半个多小时整个院子就撒完了。撒完后,我继续值班,老李和老胡则像往常一样岀去晨练了。

    就在老李和老胡出去十几分钟后,队长用对讲机喊我出去撒融雪剂,我内心一阵疑惑:不是刚撒过吗?难道哪里没有撒到。我也不便多问,放下对讲机匆匆出去了。

    当我再次扛着一袋融雪剂出去时,队长和传达室小海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当我告诉队长老李和老胡出去晨练时,队长很生气,马上打电话让他们立即返回,他们也不敢多问便急匆匆往回赶,当他们喘息着跑回来时,我们已经把融雪剂、脸盆、铁锹等预备好了,只等他们俩回来拍照。当他们得知又撒融雪剂时,马上告诉队长:早晨已经撒过了,队长却义正言辞地说:“你们撒了,领导不知道顶啥用啊”。说完扭头对我们喊到:“大家都动起来,我拍两张照片给领导发过去。”于是,我们便拿着铁锹,捧着脸盆,装着很卖力的样子出现在队长的镜头里,两分钟后,刀剑入库,马放南山,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

    老李回到宿舍气乎乎地说:“火急火燎把我们叫来就为拍两张照片给领导看,难道我们的工作就是做给领导看的吗?真是气死我了”。

    听了老李的话,想想我这些年如飘蓬一样走过的地方,蜻蜓点水般换过的单位,还真有同感,不过让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前两年在某市一家大型煤矿打工的时候。

    记得那是个星期六的下午,大家劳累了一个星期,本来想着明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就在大家收拾完工具准备换工作服时,我们班长突然接到上级领导的电话,通知我们明天取消星期天,照常上班。看样子,不知道哪个领导要下来视察。

    第二天,矿里安全科科长亲临现场监督,并且强调把老化的线路、机器上的防护罩、螺丝、传送带的接口等都仔细检查一遍,任何一点小小隐患都不得放过。

    不多时财务科长也亲临现场,仔细清点老化电线,损坏的防护罩、防护网等,计算着需要买多少电线,多少钢材,以便尽快购买。

    非常罕见,今天矿长也亲临现场,尽管他只是背着手腆着肚子啥也没干,但他的岀现,本身就是一种标志,就是一种象征,就不同凡响。

    星期一矿上又下达通知,要求全矿各部门全部停产整顿,于是,财务科送来电线、钢材等物资。安全科也派来各行业的安监员配合工作,全矿上下都忙碌起来,尤其是电工和焊工更是忙得两脚不着地。

    经过四五天的忙碌,星期四下午终于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星期五我刚到矿门口,就看到一副醒目的横幅横空而起,上写“热烈欢迎省煤炭部部长大如天莅临指导”。就连大门口的保安和扫马路的保洁今天也换了模样,保安个个穿戴整齐精神抖擞站立大门两侧,而保洁大妈也脱掉平时脏兮兮的衣服,代之以黄灿灿的工作服,她们个个拿着簸箕和扫把站在路边,随时准备清扫马路上飘落的树叶,或从车里弹出的烟头。

    此时在办公大楼前面,一大早矿长和四个副矿长,以及各个处的处长共十多人也在耐心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分走过,很快两个小时过去了,仍是望穿秋水不见君来,在办公室坐惯了的人,经常不户外运动,猛然让他们在外站这么长时间,又赶上这么大冷的天,也够难为他们的了,两个小时后渐渐地他们开始心神不定了,他们有的开始来回转圈,有的开始打电话,还有的干脆用手机玩开游戏,把办公室的一套完全搬到了室外。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企盼之人还是杳无音讯,矿长本来想打电话问问局里,又怕被局长训斥,而矿长下属见矿长都在坚持,自己更得好好表现,尽管他们此时如芒刺在背,但仍然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下班的时间快到了,矿长看看表,“要不咱们先下班,吃过饭再来等”。矿长用商量的口气问大家,很明显他是想让大家支持他,几个处长可能觉得自己官职不高,都没敢表态。这时最年轻的分管安全的肖副矿长说话了:“我觉得此时下班不太妥当,万一我们前脚刚走大部长后脚就到,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怠慢领导,我觉得还是请示一下领导比较合适。”“怎么和局长请示比较稳妥呢?”矿长又反问道,肖副矿长回答:“您就说我们准备给大部长订酒店,看他老人家走到哪里了”。于是,矿长就拨通了局长的电话怯怯地向局长阐明心思。局长不慌不忙的回答:“你急啥,从省城到咱们这里两百多公里,哪能说到就到呢?再耐心等一下嘛,我不也在这里慢慢等着吗?”。矿长拿着手机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回答道:“对、对、对,我们一定耐心等待,请领导放心。”打完电话矿长紧紧握住肖副矿长的手激动的说:“谢谢你了肖副矿长,幸亏听你给局长打了个电话,要不然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时间又过了两个小时,大门口的保安早已饥渴难耐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大部长小部长了,正好食堂就在旁边,大家开始轮流去吃饭了。马路上的保洁阿姨也要吵着回家吃饭,后来组长请示了上级领导答应每个人二十元加班费,才勉勉强强答应留下来。

    而此时办公楼前的一帮领导们仍然不动声色地与饥饿抗争着,虽然体内早已翻江倒海了。

    又过了四十多分钟,矿长的电话终于响了,一看是局长打来的,立刻接通说:“是大部长到了吗?我这里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过来”。矿长却慢条斯理地说:“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大部长说他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就不去你们那里了,在我这里吃点饭就回去,你们矿正常生产吧”。“好的,好的,只要大部长没事就好,我们马上开工生产。”矿长关了电话对副矿长和处长一行人说:“通知下去,大部长不来了,一切照常生产。”说完匆匆向食堂奔去。

    此时,我们班上一个如老李一样爱较真且特别轴的工友,他的真实姓名我忘记了,只记得大伙都叫他秀才。他听说大部长不来了之后,便开始大放厥词:“我们忙碌好几天,又劳命又伤财,一句不来了就把我们打发了,我们这几天岂不白忙活了”。我说:“这怎么能是白忙活呢?难道这几天不给你发工资吗?”“那道是没有,只是觉得得不偿失”他回答到。我说:“我倒是觉得大有好处,首先这几天一分工资不会少,我们本来就是干活的,干啥也是干,干啥也是这点钱。其次,以前那些老化电线,不是这里漏电就是那里漏电,害的我们每天用胶布里三层外三层像包札伤员一样,整天上班提心吊胆。再看那机器上的防护罩都开了不下八回了,害的那电焊工小王提着电焊机来了去,去了又来,再说那机器底座上的螺丝,早就磨的没扣了也没钱买,这下好了,全部搞定。”他又辩解说:“咱们矿上总共两千多人,为了上面领导一次不确定的检查,而停产这么多天,我觉得就是隋珠弹雀,就是惜指失掌,就是不能理解。”

    是呀!宦海沉浮,波诡云谲,岂是我们这些普罗大众所能理解的。

    故事讲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前些年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两个故事。

    第一则故事,我记忆犹新,故事讲的是我国前外交部副部长,有一次在意大利一个小城市开会,他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穿着打扮如邻居大妈的中年妇女,他们交谈了好一会儿,待散会后,他向一个朋友打探这位“邻居大妈是何许人也”。那位朋友告诉他,那是荷兰的女王,听了这句话那位副部长很是震惊,当然看到这个故事我也很震惊,因为这在我们国内确实是不可思议。

    还有一则故事,其大意我现在想起来仍历历在目。故事讲的是伊拉克战争结束后,世界各国都在为其重建而岀力,而其中有一个我国和德国共同负责建设的一个项目,有一次在闲谈中,我国的一个项目负责人好奇地问德方人员:“我们在一起干活快两年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的上级领导来视察?”德方人员回答:“怎么没来过,前几天还来了,办完事立马就走了。”我方项目负责人听完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何需前呼后拥?何需车水马龙?你是去办事情,不是去讲排面比阔气。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得到很大提升,只是,我觉得在提升经济的同时,是否也该提升一下经济以外的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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