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生命终点的钟声在寂静时愈来愈嘹亮,奔波的脚步终将止息,我的安息之所是悬崖边,还是溪水边?
白昼与黑夜的悬殊
阳过之后,我弱得像一只瘦猫,十多天了,还是出不了门,绝大多数时间蜷在床上。
没阳之前,看别人有症状,不大当回事,阳了之后才知道有多难过。
想起史铁生也曾写到:
“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体会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详。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岂非把人的特点搞丢了?便觉天昏地暗。等到又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看见端坐的日子其实多么晴朗。后来又患尿毒症,经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怀恋起往日时光。”
是经历了病痛才知道健康的日子弥足宝贵,才知道身体没有病毒的日子何等轻松自由。
刚刚到来的2023年,空气中弥漫着疾病与死亡,一时间无数人病倒了,许多人一病不起,谁也不曾想到疾病来得如此迅猛,任谁也无法幸免,谁也不曾想到迟来的病毒致死率居然这样高,任谁也无法医治,身边屡屡传来死亡的消息,人人都惶惶不可终日......死亡,这个人人都无法逃避的命运,在新冠的浪潮中格外敲打并刺痛着人们的心。
黑夜与白昼间的灰色地带
若有人问我的职业,我大概会说我是生病的,业余做个学生,这确有调侃的意味,但也无不妥,我花在生病治病上的心思或多或少是超过我花在学业上的,此症状未去彼症状又来,年年都有新的惊喜,像无辜可怜的老母亲被她那顽皮撒泼的孩子们不知分寸地捉弄一样,尊严尽失,却也习惯了束手无策。
每逢被困在床上,不得不独自怅望一片空旷的不能再空旷的惨白的天花板时,从漫漫长夜到漫漫白昼,那是一分钟一分钟连接起来的,每一分钟面前都没有确定的许诺,绝望的思绪如同一匹在黑夜中脱缰的野马四处横冲直撞,再怎么捶胸顿足,抨击着命运之神的不公,也无法平渡生而为人的无力和好似荒谬的命运。在病痛的间隙里,在许许多多个别人安眠的夜里,不配得安息。
当肉身不能再追逐实际的享乐时,心魄的追寻显得格外明显,物质的享受必趋于实际,而心魄的追寻一向在实际之外,当肉体瘫软无力奔跑时,心灵的脚步是为弥补这样的缺乏忽而变得格外有力。
因而在病痛背后有更深的折磨,是心灵的焦躁,被死死的扣问,我始终认为,人在世一切需求不外乎三点:意义,安全感,安息。
疾病迫使你面对这三个问题:
无法依托的残缺之躯,难以掌控的生命,该如何寻找平安?
经年的折磨,荒废的时间,有何价值,有何意义?
生命终点的钟声在寂静时愈来愈嘹亮,奔波的脚步终将止息,我的安息之所是悬崖边,还是溪水边?
在生里望见死的必然
人在疾病中眼睁睁得看着自己丧失了把握命运的能力,历来自尊的人类在死亡面前竟是如此慌张和无所作为。
病魔百般的折磨,分分秒秒不得间隙,日以继夜的祈盼在希望破灭时换来一声巨大的哭响,难道最后这一切仍归于无,病痛归于无,希望归于无,眼泪归于无,欢笑归于无?
疾病迫使人面对死亡,如同处于白昼与黑暗之间的灰色地带,既不是身处明媚光亮处,又没有落入无垠的黑夜,而是在恐慌中徘徊,在此岸窥见彼岸,黑夜的那边还有黑夜,黑夜的尽头呢?
在光明处待久了,人们常常忘记黑夜的存在,亦或是认为这无边的黑夜与自己相隔太远,人们习惯说“人定胜天”,习惯说光明在前面引领,可光明的前面仍然逃不过黑夜的呼唤。无论你再声名显赫,风流倜傥,博学多识,命运定意要把你安置在神秘的灰色地带时,只能束手就擒,所以有话说“人不生病,永远不懂得敬畏”
死亡,是人人都要面对,不能逃避冒充的,死亡,是严肃的话题。
既是严肃的话题,就不能拿一部皮克斯的动画,又哭又笑就搪塞过去。
如果生命的意义只限于在世短短几十年,限于身外之物,黑夜将会将其一瞬间化为乌有,随肉体的消散而灰飞烟灭,但若意义牵制于永恒的绝对价值,牵制于无限之所,那就不会因肉身的消亡而熄灭。
疾病呼喊人们思考死亡的意义,呼喊人们寻找安息之所,提醒着人们回首生命的初始之地,回望那天赋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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