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莞儿
德也狂生耳!
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
“狂”者,指慷慨激发、忘形尘俗也。
在我们平时的语言运用中,对于“狂”这个词的理解似乎褒贬不一,但古人却很喜欢调侃自己为狂生,所以古代才子的“狂”到底哪里狂的别致呢?
一、曹操
在建安诗人中,曹操是一位开风气之先的作者。他在《让县自明本志令》中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意思是:“如果这国家没了我曹操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称帝,多少人称王呢。”
这话往大了说就是,地球没了我曹操就不转啦,国家没了我曹操就要灭亡啦,他内心的那份安定天下的理想简直压都压不住啦!
所以他在《短歌行》里写“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鸟都要找一颗它自己满意的树才肯栖息,真正有才能的人要想在乱世中做番事业,也必须为自己选择一个英明的主君。他以“明主”自居,这首诗像是封邀请函,天下贤士啊,到我曹操这儿来吧,我就是你们的明君,你们众里寻他千百度,我就在儿,我就在灯火阑珊处啊。
他的诗,在英雄的志气与诗人的才情中,往往结合着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天下有如此志向之人,怎能不狂?
二、李白
诗仙李白更是位放浪不羁、彻头彻尾的狂人。
他的诗,越是狂傲,便越是豪放,越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魂”。
李白年少好游侠,便写《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以此歌颂燕赵的侠士武艺盖世,为人仗义行侠,事成之后,连个姓名也不肯留下。
天宝元年,李白被召入京,他兴奋至极,丝毫不避锋芒,心想我这颗金子总要发光了。他在南陵赠别儿女,然后“仰天大笑出门去”留下一句“我辈岂是蓬蒿人。”
可惜当时的玄宗已经不是当初励精图治的开元之君,官场谄媚,小人当道,森严的等级制度,繁琐的礼数怎能压住李白这位狂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我堂堂一代诗仙,明明可以靠才华活着,又怎么会靠低眉折腰讨好权贵苟活呢?
未遂风云变,争不恣狂荡。
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理想破灭,被排挤出京,他的内心也不曾灰暗。毕竟他知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面前是青山绿水,背后是烟雾长安。不屑,是种最难得的狂。
李白一生几度被贬,几度失败,最终误入迷途,获罪被放逐夜郎。本是“手把芙蓉朝玉京”的仙人,却误落人间,漂泊一生。也罢,也罢,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正是这句散发弄扁舟,将我脑海中李白的形象定格在薄雾笼罩的湖面上,诗仙一身素白,尘世不染,拂袖而去,飘然归隐。

三、苏轼
我狂故我在,千金何足重,所存义气间。
北宋文豪苏东坡也是位狂人,而且是“欲填沟壑唯疏放,自笑老夫老更狂。”的老来狂。
苏东坡任密州知州时,随行出猎,一时豪兴,写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我虽年老却兴起少年打猎的热狂,左手牵着黄犬,右臂擎着苍鹰。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我虽沉醉但胸怀开阔胆略兴张,鬓边已生白发,但那又怎样!我依旧可以拉满雕弓,西北望,射天狼。
志向不会因不得重用而泯灭,初心也不会因时过境迁儿改变。这就是苏轼的狂,凭着心中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虽然苏轼的政治愿望最终并未实现,但毕竟他是位豪放派的诗人,品得了玉盘珍馐,也一样享受得了蓼茸蒿笋。
不得重用便可弃官不做,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三种狂,有相似,也有不同。
曹操的“狂”是二十岁该有的“狂”,是对自己的志向和未来的狂想。
范仲淹曾说过要以天下为己任,青少年需要那种“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的狂志。年轻最大的资本就是输的起,敢说敢想敢做,败了又怎样?趁年轻,大不了东山再起,从头再来。
李白的“狂”是四十岁该有的“狂”。
他的“狂”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种放下,今朝有酒今朝醉,然后告诉自己昨日之日不可留。一场酒醒后,回头看曾经的浮生种种,一笑而过,既然抽刀断水水更流,酒不能消愁,那就算了吧,与其执着于不能使自己快乐的事情,不如去游山玩水,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游山玩水能使人快乐,快乐能使人健康,到了不惑之年,健康和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而苏轼的“狂”,是六十岁该有的“狂”。
年纪越大,曾经的执念便越能淡化,只要心中保有浩然之气,便可不被尘染,不忘初心。几时归去,做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人老了,对很多事便淡然了,便愈发的可以体味什么是人间有味是清欢。
这“狂”,二十岁明志,四十岁淡薄,六十岁宁静。从某种程度上讲,诗人都很“狂”,而正是这份“狂”,使得他们不受尘染,保有内心中的天真浪漫。人生是首诗,我们是自己的诗人,倘若没了那份狂傲不羁,诗便也就不成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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