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被发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也很冷,虽然是五月的天气。
家里人为他请来了整容师,把破碎的他重新变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他活着的时候很帅气,现在他应该不在乎了吧,但是活着的人在乎,但这些人中不包含他的父亲吧!据说办丧事的时候,他的父亲并没有表现出悲伤和自责,他甚至镇定自若地坐在席上喝酒。
许明的事,我是听母亲讲给我听的。我和许明不是同学,但是同校,只相差一届。我一直是学校少先队的大队长,直到我小学毕业,他接任了这个职务,这也是我能记住他的原因。
我们的小学时一座很神奇的村小,它的前身是一座庙。幼儿园的时候,我上大班,在庙的正殿,很宽敞,妹妹上小班,在庙的偏殿,比较狭窄。学校条件有限,我们上幼儿园都要自己带着凳子去。教室里的地面是泥土的,还有点坑坑洼洼,我们带过去的凳子常常摆不平,摇摇晃晃的。我们的幼儿园到小学六年级毕业都是在这里完成的,至今我的梦里常常会浮现这座在田野里的学校。
这所学校,或者说这座庙,与后浜,还有周围各个村庄的很多人的命运相连,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什么预示,但谁也说不清。
后浜是一条断头浜。外面与大河的支流相连,到村子里的时候只有几十米就戛然而止了,但河水一直很清澈。后浜的北面住着五户人家,后浜的南面住着八户人家,每家每户都有通往后浜的河埠头,平时就在河埠头上淘米洗菜洗衣服,有一次我淘米的时候看见有金色的鲤鱼游过来。河不深,但河里面有河蚌,螺蛳,我们常常会在河边摸到很多河鲜。河岸上是一些杂树小树林,不算茂密,这些树林里的树分别归属于后浜的各家各户。我家后门的树林就不属于我们,但我还是很喜欢去树林里玩,父亲在两棵臭椿树上绑了一条绳子,给我们做成了秋千,秋千的绳子好长好长,我一荡就飞得好高,直接飞到了后浜的河面上,往脚下看时,水面波光粼粼,似乎还能看到游鱼在水中嬉戏。我们又害怕又惊喜,风在耳边呼啸,伴随着在空中飘荡的失重感,笑声能飘到河对岸。对岸的玲婶会大喊:“覅掉进河里了,当心点啊!”
由于荡秋千上瘾,父亲又在家里的房梁上给我们按了一个更加漂亮舒适的秋千,一次可以坐两个人,我和妹妹可以一起玩,避免了两个人抢着玩。但有时候还是会有矛盾,有一次妹妹脸上长了天疱疮,祖母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一个偏方,说用艾草加上其他的一些草药煮水涂在疮上就会好,结果涂到哪里哪里就长疮。为了不让她传染给我,我很嫌弃跟她一起坐秋千,实在没办法,我就用一件破衣服兜在她的头上,即使这样,她还是要忍受我的嫌弃。
大多数时候,我们不太喜欢和村上的小伙伴玩,不是不喜欢,而是我们每个人从小就有自己的家庭任务,没有很多时间去玩。但难得我们也会组织一次联欢会,一起到某一个人家去唱歌跳舞,这种联欢会,一般会在过年之前,这时村里差不多年纪的小伙伴都会来参加。
包括秋萍——一个上海知青的女儿。她家是村子里最穷的一家,也是最傲气的一家。当村里人都盖起了楼房,或已经在为盖楼房做准备工作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住在一个破旧阴暗狭小的房子里,平时我们会去各家串门,但很少去她家,太小太暗了。
秋萍的母亲是上海知青,后来嫁给了村里特别穷的小伙子秋火。秋姓是后浜的外姓人,祖上在这块土地上没什么根基,父母又早逝,秋火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也就不管这个女的眼睛有残疾还是插队知青了。所以秋萍从出生到长大就与村里的孩子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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