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下来,慢下来,慢下来……无论欢乐抑或是烦恼,都悠游从容地饮啜每一口。
伴随着父亲和外甥们的到来,最先我的情绪是期盼,然后是欢喜,然后是欢聚后的疲惫(严重睡眠不足),然后是付出爱却不被接纳的沮丧感,当然这份沮丧感是借由同父亲的相处而产生的。
这几日,父亲突然发现有肩周炎,说晚上痛得厉害,我下班后赶紧给他艾灸,早上来上班挂念着如何治疗他的肩周炎,灵光一闪想到了治好可乐奶奶腰椎盘突出的那位老医生,于是就父亲的症状马上咨询,得到的答复是可以治好,如果能去医院拍一个CT供他参考更好,因为毕竟是远程就诊开药。
我兴致盎然地赶紧筹备去医院拍CT的事情,先和大姐约好,让她带老爸去(我今天要上班),然后我再给老爸打电话约就诊时间,然后电话打出去,我的心就被泼了一盆冷水,真的冷冷的。
老爸的意思是不要我管,我多此一举……这唤起了过往很多很多类似的经历,在同样表达关心的情况下,我得到的都是父亲说我“宝里宝气”的批评,在我们家乡话里这是多管闲事的意思。
好吧,我看到了,我再次泛起“好心被当驴肝肺”的委屈,但是更多的,我看到我和父亲之间的连接唤起的都是我不被爱的情绪感受。
而这种不被爱,是幼年之时发生在我身上的一次创伤体验的后遗症。
大概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我和姐姐们一同和村里的孩子玩耍,不小心把灰尘弄到一个同龄的女孩眼睛里去了,不是很严重,吹吹眼睛就恢复正常了,可是那个女孩回家告状,我父亲知道后,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扇了几巴掌,盛怒之下还把我举高,然后摔扔在地板上,我当时惊吓得不轻,确是写真版的屁滚尿流。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脾气极好,从来都不打人,我不曾见过他打其它姐妹们,但是他打我的那次让我终身难忘,似乎在那个挨打的当下,那个小小的女孩心里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爸爸不爱我,她从来不打其它姐妹,可是他打我如此下狠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每当我和他有冲突的时候,都会唤起这份我不被他爱的阴影。
现在,我长大且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必须自己转化那段经历,然后重新为那段体验下总结性的注脚,我必须亲手来修补我和父亲的关系。
这些年来,我也发现,当我如此心有瑕隙的时候,父亲在我面前也会变得更封闭。
但是,由于我潜意识太阳落在27号闸门上,几乎本能地,想要滋养照顾身边的每一个人,曾经几乎不加拣择,即使现在,依然容易过力不逮。
对于父母,我更是倾全力去照顾甚至于刻意讨好(我小时候非常明显,长大了变得更有觉察了),我曾经听过一句所谓的名言:越是不被爱的孩子越是过分孝顺,因为他们希望得到那份不曾得到的认可。
我暗暗观察自己,“我对父母的关心照料,是因为想要得到那份不曾得到的认可吗?”自我感觉,似乎并没有联系。我关心照顾是因为我真的想要好好地爱他们。
可是,这是真的吗?那为什么当你的关心波及到父母身上的时候,得到的是否定、不认可、是不被接纳、被称之为“多管闲事”的时候,你会伤心?你会觉得你不被爱?你可不可以做到,你关心你付出你照顾,但是对方可以决定是否接受,哪怕是用非常粗暴的方式表示“他不要你的关心和你的爱”,你也可以做到不委屈不伤心?你可以吗?
另外,曾经你认为父亲打你不曾打过其它姐妹,是因为他不爱你,这样的结论是真实的吗?还是你在那个当下、在那个视野非常狭隘的空间下看见的假象?或者说,你是在以偏概全?
我反问自己,因为我想要真的无条件地去付出、去爱,我希望我的付出没有私我的动机。
站在三十多岁的年龄里,认为我和父亲的缘分绝非简单,成为父女的渊源绝不普通,因为我是在父亲三十一岁那天出生的,那时我是父亲刚降生的第三个女儿,即使后来父母的第四个孩子也是女儿,但是似乎我出生时所处的境遇便是最尴尬的。
我想这不是公平不公平的问题,也不是幸运和不幸运的事情,我选择成为“老三”,是因为我命中需要成为“老三”,
我在家里为父亲的三十一岁大办宴席之时、不预期地降生、让重男轻女的外婆因感到羞耻连夜归家、让父母被群体嘲笑——是因为我需要这样的出生场景,我被父亲打也是因为我的成长需要那份体验……这一切,在这短短的一生中,看起来委屈、不被爱的经历,其实在更宏大的背景下,是因为我的生命成长恰恰需要这样的发生,这是我灵魂深处的选择,因为这份经历会促使我灵性上的觉醒……也许,在上辈子,我曾是父亲,父亲曾是我的女儿,我做过对她来说不理性的行为;也许,父亲的灵魂和我的灵魂约定,今生我们要以这样的方式相遇,然后彼此促成彼此的成长。
当我想到这些,我不再认为那段创伤性的经历是创伤性的,相反它应当是一个茧,只为了在恰当的时机,促成一个新生命的绽放。
那段挨打的经历,我不认为是一个“父亲爱我不及其他姐妹的证据”;那段经历之所以发生,是由于我的灵魂需要那样的发生,所以,我可以释放掉那段经历,不带伤痕地继续爱我的父亲,即使被他粗暴拒绝,我也应当尊重和不怀有委屈之心。
我希望自己去爱他们,去关照他们,仅仅只是因为我真的爱他们,而不是为了得到所谓那不曾得到的认可。
至于那份认可,我必须给与我自己,而我已在慢慢学着给与……
感谢生命,赐予我一个非常非常爱我且包容我的丈夫,这九年来,借着他对我的爱,我渐渐明白,我配得无条件的爱,也能够付出无条件的爱。
想到这些,缘于早上和父亲沟通的阴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的晴朗。
我逐渐领悟到,生活中之所以总是欢乐伴随着烦恼,是因为生命喜欢用一张一弛的方式来促成人类进化得更圆满。
PS:由于前几天都没睡好,今天让自己睡到了六点才起床,醒来会感觉精力充沛很多……然后给孩子们准备一个玉竹沙参汤,接着就是我的金刚功时间……一切都刚刚好。
Anyway,我需要慢慢学会,当我去照顾滋养的时候,一则发乎心,次则等待被邀请……当然最最需要学会的就是耐心,耐心,无论如何,都要活在当下,不要催促生活。
写于2023年8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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