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隔的是晨晚的变换,你不在身边的不安,以及对你短暂分别的想念。
我坐得端正,正在学习这个八个字的成语,并歪歪扭扭,执笔写下对这个成语独树一帜的见解。
小桃一丝不苟检查完我的功课,眉头一皱,“书上是这样写的注解?”
我心虚地点点头。
小桃像极了我腹中的蛔虫,不用猜,看一眼我的表情,就把我心里藏着的小算盘拨弄得明明白白。
他径自走向我的床铺,翻开枕头,一本时新的话本子,出现眼皮子底下, 他拿起这本话本子,瞧向我,我满满的视线里只有他拿着的话本子,我还没看到结局呢。
果不其然。
“这话本子,我没收了,以后我也会嘱咐金赤蝶不要给你带这种无聊,没有营养成分的闲书。”
我低声下气地求了他一回,“结局是好是坏,不知道的话,引起一系列反应,我怕心痒难耐,食欲不振,毕竟你的主人就我一个,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会伤心的,为了你,也为了我,让我看完结尾吧,我向你保证这是我看的最后一本话本子。”
小桃相当不近人情,我朝他不作停顿的身影后面,翻了个白眼。
夜来,墨如泼了全白的宣纸,黑得只剩一双转圈的眼珠子,两点微光。我翻来覆去,抱着枕头,给话本子设想了无数个结尾,都不是话本子真正的结尾。
“人世百态,非生即死,美人谋,谋得天下覆灭,苍生苦难,君主蓬头垢面,从坚不可摧的高高城墙上一跃而下,一代王朝的盛衰长史到此为终幕。”
我嘟囔了一嘴,随之深眠无梦。
天亮,暖阳浮射房间内,我昨晚迷迷糊糊做梦做到了话本子的结尾,心无遗憾,便揉揉混沌耷拉的眼皮子,伸懒腰,打哈欠,清醒一下。
金赤蝶来过我的房间,翩翩飞舞着留下的一行字:人间烟城的一户王姓人家的小少爷,药石无医,重病不治,家人已料理后事妥当,就等这位短命小少爷辞世,把丧事提上日程。
这是要我去收将死之人剩余的梦。
我铭记于心,金赤蝶留下的字符,洋洋洒洒,似阳光下的上下起伏的尘埃,散得一干二净。
既然写明是小少爷病危,世故人情,看过许多话本子的我,左右能猜明白一点,这位小少爷也是王家的掌上宝,毕竟是男丁,而我了解到的王家,他家男丁稀薄,除了小少爷之外,还有一个嫡长子哥哥,在外参军,多年不曾归家,一身功名利禄在外。嫡长子哥哥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所生养,小少爷母亲的名讳,来历,几乎没有任何记录或者有人提及。
小桃步伐轻缓,稳重地提着一篮新鲜的桃子走到我房间,把一篮的桃子都给了我,他随手拿了一个鲜嫩的桃子往自己衣服上胡乱擦了几下,才递给我,“尝尝,可甜了,我身上新长的。”
我把篮子放在桌子上,定定地看着小桃好一会儿。
小桃奇怪地问:“看我做什么?快吃桃子,外面那些桃树精怪一个个都羡慕得不得了,明明都是桃树,偏我最厉害,结了果子,它们想尝尝味道,我都不给呢,你是真有口福。”
“小桃,我想说……”
“说什么?”小桃递着桃子,手臂举得僵硬。
“我好想你……”
这绝对是真情流露的一番肺腑之言,我有段时间做梦,大脑老闪过数个零碎的片段,我的结局很惨,另外一个和小桃差不多容貌的人更惨,为了保护我,都烧焦了,然后,漫长的时间,我就一直等他,等啊等,等到天荒地老,也没等回来,后来,我白发苍苍,体力不支,等得老死了。
虽然这非常扯淡。
我亦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我已经没有这段期间的记忆了,每每想去看得更清楚点,头疼欲裂便折磨着我醒来。
“不是,我最近在学一个成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像也可以用在你我身上,比如小桃做的饭很好吃,我早上醒来就回忆着昨天晚上的可口饭菜,早上就更加饥肠辘辘,非常想念小桃做的饭菜,间接就想念到小桃了。”
我为自己脱口而出,不打草稿的话圆了个理由。
小桃鄙视了我一下,嫌弃我笨,“这个成语你上个月不就会了吗?典故出自哪里都背的滚瓜烂熟,难道又忘了?那你可真蠢!”
我恶狠狠地瞪了小桃一眼,我试图挽回做主人的的威严:“有你这样对主人说话的吗?看看你外面的兄弟姐妹哪一个不是对我这个主人毕恭毕敬的?只需要给它们多浇点水施点肥。再看看你,你得和它们多学学。”
“好好好,我最尊敬的主人,我去给你煮饭烧菜。您先将就吃个桃子垫垫肚子。”小桃显然一刻不想和我多待,立马出了房门,生火做饭去了。
我掂着新鲜桃子的重量,沉甸甸的,就仿佛我和小桃之间,亲密无间也有隐约的疏远感。
我在房中收拾收拾自己的衣着打扮,出门于外,总要得体些。
梳妆台上放着一只小匣子,我伸手从小匣子里取出一只木簪,是小桃在他生辰那日兴高采烈送我的,我尤其喜欢。
主要是我的确也没有其他的首饰可以选择喜欢或者讨厌的,对仅有的东西勉为其难,只能选择喜欢,而且明明是小桃的生辰,我一毛不拔不送他任何礼物的情况下,他还能心心念念我这个主人少了一件首饰。不由得感慨,平时对他的好真没白好,他是个知恩图报的,有良心的精怪。
小匣子里面除了这一根木簪,另外还放着一个空掉的琉璃瓶,我曾尝试去人间的当铺换一些银钱,贴补家用。每次一产生这样的念头,小桃都会第一时间阻止我,还会向我讨要这个瓶子,由他保管。
他说:“这个瓶子在当铺换不了多少钱的,可在这里,它是无价的。”
我越发觉得这个琉璃瓶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故事,我一而再再而三,寻各种名目问小桃,他老推左右而言他,我索性也一口回绝他保管这个琉璃瓶的要求,答应他暂时不会去换钱。
琉璃瓶在我房间里,被我发现的时候,被绸缎包裹得很完善,我衣柜里的衣衫都没有奢华到用绸缎做的,这个琉璃瓶一定和我有关。也许,终有一天我会了解它的故事的,包括我自己身上的不解之谜。
我把琉璃瓶重新谨小慎微地锁回小匣子内。
2
七梦间有三绝。
其一,风景绝,一处山,四时节气,春有花开争艳,柳枝碧绿条条,微风过河,掀起一点涟漪,泛着鱼鳞波光闪闪,夏有虫声渐歇,鸟止树枝,烈阳猛照,地能烤火,行过的人,汗流浃背,苦干舌燥,欲找水源,而水过分滚烫,无从入口。秋有万物凋零,草尖泛黄,枯竭一片,唯剩枫色染了傍晚的天空,一抹霞影,瑰丽无比,冬有寒风凄凄,白雪皑皑,万籁俱寂,听声过不留痕,看影不过单只。孤独成静谧,好像一个长久沉睡的期间。四时风景融汇于一处山脉,妙不可言。
其二,小桃巧男能巧为无米之炊绝,小桃是山中精怪,从化形开始便追随我左右,而且幼时非常黏我,我本人挑食又懒得自己做饭,小桃还没灶台高之际,就能下得厨房,为我一日三餐,三顿花样百变。七梦间什么都没,他硬生生被迫学会了一个技能,想要什么耗点灵力就能变什么,家里没有米了,小桃也能在一时片刻中变出香喷喷的白米饭,从此我再没有惦记过别人碗里或者锅里的食物了。实际上,我是一个鬼,不需要吃饭,我想和小桃说明情况的,可现实看到小桃做饭做得神采飞扬,我嗅到满鼻扑香,又忍不住口吞唾沫。
转念一想,好吧,为了不打击小桃的自信心,我缄默不言。
其三,是七梦间主人的姝丽容颜,即我的美貌无双,因为我下山收梦,有一次忘记了隐藏,让凡人见了我的真面目,凡人之中的一些男人纷纷走不动道,一些女人眼神里暴露出嫉妒,怨恨,还有一个女人拖出一把扫帚,扬手打过来,幸好我机灵,没被打到,她打不到我,就换了一种方式教育我,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狐狸精。”
此前,我于青丘新结识了一个朋友,也是一只小狐狸精,他告诉过我,“狐狸精是夸一个人漂亮到天地难容的地步了,不漂亮,还当不了狐狸精呢。”我后来讲与小桃听,他只认可前两绝,一票否决第三绝。还严肃地说:“你少和青丘那只不务正业,整天惹事生非的小狐狸来往,狐狸精不是好词,那是骂人下贱的词,等你学到了就明白了。”
可是,小桃的作业,不是让我只学成语吗,好出门在外,装一装文化人,以显七梦间的文化水平颇高。
等学到狐狸精这个词汇,不知猴年马月了。
小桃的手艺越发精湛了,我吞咽下最后一口饭,拍了拍快要撑爆的肚子,我嗔怪道:“被你养得像一头猪一样肥了。”
小桃回击我,毫不留情面,“越胖越好,越胖危险存在的概率越低,你瘦不经风,我还要花费精力担心你,保护你,太累了。”
我和小桃之间,真的越来越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存心一天气我百八十回。
3
便饭以后,我们收拾了行李出发了,和小桃一路吵吵嚷嚷地到了烟城。
我们先打探了王家的位置,前往王家附近徘徊了一阵,打听到了部分有用的消息,王家的小少爷眼看着不行了,老爷听闻噩耗急火攻心,跟着抑郁成疾,一病不起了。大夫人虽持家井井有条,对付外面的生意却力不从心,于是让一个会骑马,有点功夫傍身的小厮快马加鞭给大少爷送封亲笔信,让他火速回来料理乱成一锅粥的家事。
回到预定的客栈。金赤蝶明明只传达了小少爷的情况危急,而王家老爷病重,未曾提及只字片语。
看来是金赤蝶传达消息之后发生的事,金赤蝶没有预料先事的本领,自然没有传达于我。
为今,只有这个说法能勉强说通。
我同小桃上楼,去各自的房间休息时,小桃转头说:“明日去了王家,还要再探一番,不解之事,会有个眉目的,今晚好好休息,莫要多思多虑。”
我轻声应了:“嗯。”
我慢悠悠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把包袱甩到床铺上,疲倦席卷浑身,我呈大字形状占据在一张床上,才意识到,嘴硬心软的小桃,刚刚温声细语地关心了我一通。
我忍不住笑了笑,这样有人情味的小桃,我比较喜欢。
实际上,小桃每天都有人情味,不过他表现的比较另类,像是偏向严师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两种的,这样的人情味多半产生距离感。
我打了一个瞌睡,抵不住瞌睡虫的袭击,倒头呼呼大睡。
翌日清晨,我们在客栈用过早点,就去了王家。
王家大门外,大夫人携着家眷奴仆数十人,焦急的神态,远处便能看破,我带着小桃气势十足地迎上去,不好意思道:“是大夫人吧,让您久等了,真不好意思。”
大夫人打量了我顷刻,语气冷冷,“何人敢在王府造次?”
“我……”
我正要开口表明身份来意。
“是阿绿姑娘吧?”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作揖向大夫人道:“这是老爷请来的贵客,老爷叫我请贵客去见他。”
大夫人轻哼一声,昂首挺胸着道:“既是老爷请来的贵客,可不能怠慢,快请贵客去见老爷吧。”
说是贵客,大门被大夫人一行人堵着,我们只好放下身段,走了偏门。
老管家把我们领进了王家老爷的住所,我迈进门去,小桃被管家拦在了外面,“这位小兄弟,实在对不住,老爷只见阿绿姑娘一人,暂且委屈你在此等一下阿绿姑娘吧。”
王家老爷的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很熏鼻,我往前走着,清晰的咳嗽声三声响,两声浅,我靠近了王家老爷的床榻。
王家老爷听到了我靠近的脚步声,恍惚看到一个人影停顿在他榻前,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吐掉了口里的一些脏污。
我捏着鼻子,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这王家老爷已经病入膏肓了。
“阿绿姑娘,是你吗?你来了?”他出声寻问。
“是。”我答。
“阿绿姑娘,老朽一生积累财富无数,广结善缘,育有二子,大儿志向于家国存亡,少年不能承欢膝下,小儿体弱,但聪慧好学,老朽曾教他账本,过目不忘,若他平安健康,老朽势必将家业托于他手,然不幸,小儿时日无多,老朽朝不保夕,大儿何日可归,皆是头痛难全。七梦间收梦无数,是各人的执念,老朽愿将余生之梦交付姑娘,但求姑娘一事,姑娘若允,老朽死而无憾。”
“您请说。”
4
我用了五十年的修为注入王家老爷和小少爷的身体,他们暂时像正常人一样,可以自由行走,活动。
小桃扶着虚弱的我,回了王家的客房休憩,他生气道:“你这么不顾及自己?”
我嫌他说话太唠叨,不爱听,装作沾床就昏了。
他一个自顾自地唱了独角戏:“好啊,好啊,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仗着我从来不舍得对你做什么,你就来一次次打击我的软心肠,你问问你,你的良心痛不痛。”
我真的去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有点热,有点酸,有点不知所措,很想当面对他说一声抱歉,下次不这样了。
可是,戏要演到底。
王家的大少爷回来了,大夫人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好菜,大家伙儿热热闹闹的,王家老爷和小少爷也和大家伙儿聚在一张饭桌上。
王家老爷高兴地喝了几口酒,他对大儿子说:“椿儿,爹很支持你参军,当时放狠话让你出去就不要回来了,是希望你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是希望你没有后顾之忧的上阵杀敌,保家卫国。那时候,爹正值壮年,很有干劲,生意场上的事情处理的如鱼得水,一同做生意的人,不管是哪个行业的都会给我几分薄面,如今呢,爹已经没有这个精力了,你娘出生就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嫁了我以后吃穿用度未曾愁过,未曾吃过苦,你要原谅你爹这一次的自私,你娘把你叫回来是爹的意思,爹希望你能代替爹撑起这一片家业,照顾好你娘。”
“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大少爷不禁泪沾湿了衣袖。
王家老爷伸起如柴枯槁的手,像小时候安慰摔倒,膝盖磕出血,痛得嚎啕大哭的他一样,温柔地摸摸他又软又黑的头发,“椿儿,你要记住男儿的责任在外也在内,爹把这个家交给你。”
王家老爷面色愧疚,“夫人,谢谢你原谅我曾经犯下的一个错,你二八年华嫁于这个满身铜臭气的我,你诗书满腹无人可解其意,你却始终默默付出,无怨无悔,我能给你的只有金银珠宝,我是个粗人,我娶了你,一定给你最好的,算是我对你的报答,我能拿出的,给你最好的就是我赚来的一切,而她,我告诉你没有动过真心,你一直信任着我,到今日,我还是那句话,我一生的真心唯有夫人一人而已......也谢谢你接受这个孩子,待他如亲子般照料,我对你更加无以为报,别人说你接受这个孩子是你的贤良淑德,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爱,一部分的包容,走到现今这个地步,我不怪夫人,今生今世能与夫人相敬如宾,厮守终生一回,我已知足常乐。”
“老爷……”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
大夫人幽泣一声,泪水不断掉下来。
“芥儿,你的娘是我此生最大的错误,醉酒坏事,一晌贪欢,成全了她的想要搅得我们家破人亡的蛇蝎心肠,而你是我此生最贵的珍宝,说实话,你娘给你取的名字我真心不喜欢,什么命如草芥之意,全看我是否大发慈悲,芥儿,爹早就给你重新取了一个名字,叫澜,清澈见底,好不好?”
父子两个相握着手,抱在一起,那是男人之间的拥抱,用尽了力气。
小少爷声音干涩地说:“谢谢爹爹给的名字,澜儿觉得很好。”
是夜,我装走了王家老爷剩下的梦,我离开了王家,身后是滔滔不绝于耳,伤心欲绝的哭声。
大夫人的声音在嘶吼着:“老爷和小少爷不是才和我们一起用过晚饭的吗,那时候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娘……你别这样……”
5
我回到七梦间,把收集来的梦灌进一个瓶子里,金赤蝶翩飞而来,它在空中比划了一阵。
我照着它比划出的字念:“回光返照。”
四个字的。
“是你收集来的新成语吗?”
小桃倚在门口,歪歪嘴,“是你在人间烟城王家使王家老爷和少爷突然产生正常思维和行动现象,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浓缩成的的一个词汇。可以理解为临死之际的突然好转。”
我有时候真的比较佩服自己,做鬼还是需要稍微低调点的。
小桃点了一下我的脑门,禁止我浮想联翩。
“我给你看点东西。”
他将手搭在我的手上,一阵白光飞入我脑海,分化成无数个泡沫,无数个片段。
小少爷身体康健,并无疾病,他一直是装的,为博得王家老爷的怜惜,疼爱。
“这是什么?”
小少爷避人耳目,跑到厨房,往正在煎的汤药里面加了一包白色粉末。
“是毒药,这药也是给老爷煎的,小少爷母亲能生下这个孩子,当初是看中了烟城王家的富贵,不然凭一个妓子所出,只能在青楼长大,王家老爷出了名的重情重义,这个孩子还是他当年花费重金带回王家的,可那妓子不知足,要靠儿子吞掉王家祖业,贪心不足蛇吞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小桃细致地答。
原来如此。
人内心滋生的怨恨可以让所有深重的感情,变得脆弱不堪,一击便碎。
那个少年,披麻戴孝,跪在一座新坟前,揪着胸前的衣物,哭得肝肠寸断。
“爹,我错了。”
但认错已晚,斯人已逝,他再不能回来,和蔼可亲地拍拍少年的肩,道:“父子没有隔夜的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只怪自己爱你不够深切。
你只责自己了解他太迟。
小桃走了出去,在窗前,他手撑着窗棂,深思熟虑地向我开口提议。
“阿绿,能不能把你取的娘娘腔名字改了?”
“改什么?”
“桃枝。”
桃枝,桃枝……
又是这样的感觉,心里空落落地抽痛了一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