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作者: 冷若冰雪_cebc | 来源:发表于2019-04-05 22:50 被阅读0次

    【题记】:记忆中的爷爷总是偏袒护着我的时候多,但我写他的文字却少之又少。曾几何时送刘叔回家,说我应该好好写一写爷爷。今日冯老师一篇《蒸馍馍》,又让我想起了爷爷。于是乎就有了下面的这些文字……

        爷爷是个和蔼可亲,古道热肠的好老头,只是和奶奶一辈子合不来。

        在我们方圆二十里的村子里,说起刘德政他的大名没几个人知道,但一说蒸馍馍的崔有,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家里有红白喜事的,大都会提前来家里请爷爷帮忙。事后还会带一吊子肉或者一条鱼来答谢,这种情况,我小时候经常碰到。

            爷爷蒸馍馍是高手,会双手揉馍。蒸出  来的馍馍既蓬松又劲道,卖相不是一般的好,颜色雪白,个头均匀,一点也不亚于现在机器整出来的样子。这手艺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小时候我从来不相信同样的面粉,他蒸出的馍馍就比别人的白。后来听奶奶说了以后,自己长大学会蒸馍馍了,才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普及一下哈,是因为男人手劲大,同样揉三遍的面团,爷爷揉的就比较光滑细腻,蒸出来自然就是比别人蒸出的馍馍的颜色白而透亮。他和面软硬程度全凭经验,但凡家里要过事的,少则一整就是十来锅,多的就更不要说了。事前总有邻居们早早过来帮忙揉面,爷爷是个非常讲信用的人,当然是不会落于人后的。这一点总是让我奶奶非常不满意。究其原因,不是因为嫌弃爷爷给别人帮忙,而是他往往总是扔下家里的活就走,自然就落到奶奶和母亲身上了,根本不会顾及奶奶的感受。最令奶奶生气的是每年快过年的时候。常常不是给东家蒸馍馍娶媳妇,就是给西家小孩子过满月蒸馍馍,唯独没有给自己家里蒸过年馍馍的空。家里蒸馍馍的总是奶奶和母亲,等到我稍微大点的时候,我也加入了蒸馍馍的队伍,帮忙往灶里搬运柴火,或者把二次发酵好的馍馍往篦子上摆。后来才明白在我们本地方言里,有这样的说法,爷爷的这种行为叫外活勤快,内活懒。但一直以来在我眼里,从来没有认为爷爷是个懒人。

          说说爷爷的手艺吧,因为小时候只知道爷爷会惯着我,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所以对他了解甚少,都是我十来岁时候的记忆。其实搁在现在,爷爷也算是个资深本土名人吧,帮忙就是帮忙,根本不图什么。至少十里八村的叔叔大婶们都稀罕他,庄稼人就是这样朴实。只要有求于他,爷爷绝不会让他们的话掉地下。更有甚者,爷爷一天要赶两家,这个我是有印象的。

            前些日子回到养我长大的小村里,听大爷大妈对我的介绍非常让我感动。“你不认识她啊?就是西堡(bu)崔有的孙女,蒸馍馍的崔有。她妈是保健站那灵灵”。看,和我妈一样出名,不过,蒸馍馍是他独一无二的名片。

            “哦,崔有的孙女呀,知道知道,她妈是灵灵。”那种恍然大悟的神情,和故人久别重逢的熟悉的乡音,让我几度落泪。话说母亲也是去世十多年的人了,父女俩曾经都是乡亲们眼中的名人啊,这一点冯老师提起来也是赞不绝口。

          我想会蒸馍馍,也算是乡亲们对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一个理由吧,虽然爷爷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而我见惯了他身为名人的样子,也从来没有觉得他有多了不起。曾经也有写过爷爷的文字,根本不曾了解,那些个他曾经的资深粉丝的感受。更多的是对爷爷的怀念与感慨。也是因了刘叔(自强),我才对爷爷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说来真的是惭愧,写这篇文章,也是因为刘叔督促的缘故。据刘叔讲,爷爷除了揉馒头又快又好,多少面加多少水,放多少食用碱,不需要任何工具去衡量,完全靠自己的感觉。试想,村里人过事,动辄百八十号人吃饭,碰上个大户人家,多则二三百号人头,庄户人家,吃好吃赖是一回事,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吧?要蒸多少馒头,在普通人眼里真的是一种绝活,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手艺。而以我现在蒸馍馍经验来看,爷爷双手揉馍的绝技不是很重要了,你想,一家子人多则五六口人和不了多少面,年长四季的,都有经验。而爷爷每次面对的情况都不一样,每次人数都在变化。所以现在看来,关键在于和面的多少,而且还能要那样恰如其分,蒸出的馒头能让主家过事圆满,这才是至关重要的,最起码不能让吃塌底了,落个好名声。过事嘛,总是希望人人满意,皆大欢喜,再说人这一辈子给孩子过满月,娶媳妇,发落老人都是有数的事。事后经常听邻居亲戚们对谁家过事优劣进行品评,虽然并没有具体的分数一较高下。谁家吃的是六六的,谁家吃的是八八的,谁家的肉多肉少什么的,谁家的馍馍白还好吃。“哦,人家请的是把式蒸的,肯定不一样啊”这把式,说的就是我爷爷。蒸馍馍这把式手,绝对是方圆十里头一号,别无仅有的。

        神奇的是,提起爷爷蒸馍馍,乡邻们总是赞不绝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人们还是记得那么清楚。爷爷的口碑出奇的好,没有广告胜似广告!再加上爷爷的古道热肠,更是给他增添了无穷的人格魅力。蒸馍馍一绝,一辈子也没想着开个馍铺挣钱,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话又说回来,一个普通人能活到这个份上,真的值了。和活多久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到头来除了自家亲人记得,外人又有几个人真正能记住呢?人活着,真的还是名声重要啊!像我爷爷这样,竟然有那么多的人一直都记着他。而我,又怎么可能忘记他呢?

        爷爷不是没有经济头脑的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爷爷也曾外出打工,记忆中在运城军分区食堂给做饭蒸馒头,平时还利用空闲时间组装自行车,挣手工费。小时候家里因而常见那种普通农家没有的军用水壶,那种军绿色的样子一直都在我脑海里。遇到学校表演个节目,或者大型集会的时候。拿起别具特色的军用水壶喝水,真的是一件给了我无限虚荣而又风光的事。还去过董家庄农场吧,记忆中听说过,只是模模糊糊记得不太清了。虽然爷爷在五六十里外的市里工作,但好像也不怎么妨碍他的热心肠。临坊村有事的时候,能找上门让帮忙的,爷爷会请假去的。在他眼里,人情远比金钱重要。

          再后来,在村里没有小卖部之前,爷爷是第一个挑着担子,成为在村子中央摆小摊的头一人。担子两头的筐子里,是自己炒制的椒盐瓜子,花生。和一些糖块、甘蔗之类的零食。那会卖瓜子没有称斤的,都是用纸包好的一袋子一袋子,一毛钱一袋。可是让我出尽了风头,口袋里总有各种各样的零食,被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包围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爷爷没有底线没原则的惯着我,很是让奶奶生气。其实更多时候我上学是和小伙伴们一起走一个叫砖门巷的胡同的,可是因了爷爷的挑子,我宁愿绕着走远路,也要满足自己嘴巴的馋欲,更多的是享受从自己口袋里拿出花生瓜子,与小伙伴们分享的快乐。败家娘们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养成的吧,拿着白面馍馍换玉米窝窝头的事小时候也不是没干过。挨打次数多了,反正我也记不清楚了。

            记忆中的爷爷总是忙忙碌碌,骑着个自行车,赶完东家赶西家,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记得没出嫁前听婆婆说起我爷爷的一个故事,竟然成了婆婆嘴里我和先生冥冥之中一种不可言说的缘分。故事是这样的,先生的小姑姑出嫁,嫁的是我们村里西头的一户人家,因了各种各样的人情,我爷爷被两家都请了去帮忙蒸馍馍。于是乎赶了婆家又娘家,忙的不亦乐乎。先生那会还是婆婆怀里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婆婆给帮忙的人熬了一大锅的小米粥,正要舀饭上桌的时候,先生竟然对着刚掀开锅盖的锅撒了一泡尿。如果不是我要嫁到婆婆家,估计这个秘密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知晓了。可怜的帮忙的众乡亲,就那样都喝下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尝到异味,当然喝粥的人也包括我爷爷了。

          人在专注一件事的时候,一定有很多其他方面是不尽如人意的,比如爷爷因了奶奶拒绝给他洗衣服就比较惨了,爷爷高高大大,身材魁梧,因为干的都是体力活,自然出汗的时候就比较多,自己又不想动手洗衣服,于是就成了奶奶嘴里的脏男人了。从上初一开始,我就开始给爷爷洗衬衫裤子了。其实认识我爷爷的人都知道他年轻时候,真的是很帅很帅的。就算奶奶再怎么地看不惯爷爷,丝毫不影响爷爷在众人心中的位置的。

            喜欢爷爷不仅仅是他对我的宠溺,更是他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古道热肠,虽然他的独门绝活我并没有继承。很多年来虽未曾梦里相见,可偶尔别人不经意的提及,总会让我潸然泪下,想起那些童年的幸福往事,以及记忆中最最疼爱我的亲人,当然还有我的名人爷爷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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