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楼上了半个月班了,我还是无法面对那些陌生又爱打麻将的人。我不认识他们,我更记不住他们的脸,尽管他们每天都来,每次都要跟他们打交道,我心中都充满了恐惧感。
来这茶楼打麻将的人,都是老熟客。他们都不带钱,什么办呢?我们有三万的本金,这三万本金就是用来发给打麻将的这些人的。打十元的每人发五百,打二十元的每人发一千,九张桌子发完,三万差不多就得光了。有时候,一千输完了,还会再来吧台借一千,我犯难了,我哪怕天天见他们,我还是记不住他们,他们在我脑袋里的印象,就像手机格式化然后重启就是全新的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害怕和他们打交道,胜过我害怕见到死老鼠的那种恐惧感还要恐惧。我觉得这是一群浮躁,没有精神追求的人,游离于麻将桌,两只手指叼根烟,他们的脸在烟雾里变得更朦胧,就像聊斋里的模糊不清的鬼脸。他们能把整个茶楼弄得乌烟瘴气的,在麻将桌上吵得面红耳赤的。我搞不懂他们的乐趣在哪儿,他们整天就那么没事儿做吗?
发钱给他们的时候好办。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去发,反正就四个人比面对十几二十几人要简单些,发钱就完了。但是收钱回来的,我开始犯难,我觉得他们都长一样,我更害怕跟他们交流跟他们沟通。这一直是我无法克制的毛病,每次跟人打交道就充满恐惧感。
我看着眼前人的脸,为什么他们都长一样的呢?他是谁,我该划掉谁的名字?划了名字的人说明帐已清。每当这时候都是我内心恐惧的时候,苦恼的我差点崩溃。这两天也差不多在崩溃边缘徘徊。
好吧,厚着脸皮问他们姓什么,划掉哪个名字,然后再划掉。我从来不喜欢跟钱打交道,更讨厌数现金,我学得它比那数学难了十倍不止,毕竟数学也还是我的强项。
比如现在说话茶楼里天天来的何姐,我只记得名字,但我是一点儿人影人脸记不住,现在我脑海里,有关她的形象,她的脸就像凭空捏造出来似的,一点儿记不住她长怎样。
更为难的是,收回来放桌上的钱,某人说装就装了,装了几千回去,怪我找她清钱清帐,怪哉怪哉。一回就罢了,对班的不说,也不知道,她们差的那一千又是个什么结果。反正最后理出来,营业的帐上还差将近四百。我也不想管他们的。
昨晚吧,某人又数钱带回去,数完了不让我数,装进她的包里,回去她说她数了两千整的。数了八百零,怪了,我两千多的零钱,最后只留了五百给我,她告诉我她只拿了两千八回去。那么还有一千元去了哪儿了,她让我自己去找。我说,你看看你究竟数了多少走,我的零钱只有几百,两千多的零钱去了哪儿了?只有八百不怪吗?许是她看了手机里的监控,说她多拿了一千零钱回去。我无语的,觉得这老板娘这样做人真是令人不齿。
你们为数钱犯愁吗?每次我数钱的时候,就特别慢,慢的跟蜗牛搬家一样的慢,就像那钱跟我有仇恨似的。我以前从来不跟钱打交道。钱啊,人人都爱,都要去摸去拿,我想象过上亿的细菌在一张钱上的恐怖场景,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内心的洁癖开始犯了。我甚至想我的手下一秒该消毒了,于是我特别特别害怕数钱,我从来不知道茶楼上班要跟那么多钱打交道。否则打死我也不去。从开业忙到现在,流程都清楚了。还是觉得扫码支付,少接触现金多好啊。
也怪我不多留个心眼,让她让我数了她再装包里。于是我对她的嘴脸也开始模糊起来了,我拼命想她长啥样,记不住了,我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不愿意跟他们多说一个字的话。我们是道不相同便不相谋吧。
我说:你另外找人吧,我不去了,我们互相看不对眼。就这么算了吧。人品什么的,我觉得不值得交往,朋友说我性子真是烈,交得来的人,二十几年不离不弃。交不来的,下一秒就能把人忘得一干二净,这本性几十年也不改。
真心的朋友留在心底最深处,社交恐惧症也是真的,每次面对陌生人,比要我命还难受。尤其是会写文会写书信的人,你惦记了人一辈子,人都走了十年了,他的孩子最小的也十二了,你还是惦记着。心为什么就不能留一半给身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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