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仙人球与花店老板

一株仙人球与花店老板

2018,10,15          星期一                晴

      中午去龙翔街取百世快递的时候，路过一家小花店，被一株仙人球吸引，停住了脚步。我俯身去看那些可爱的小生命，它们在大小，形状不同的陶瓷花盆里生长着，一个小小的容器，一点泥土，便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家。

      我望着花店老板，一个稍微有点发福的中年男子，指着那株我一眼就喜欢的仙人球说：“这个仙人球怎么卖呀？”“那个十块”，他坐在离我有十米远的椅子上，低着头，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中的手机上，头也不抬地面无表情地回答我。

      我继续看那些摆在地上的排列的整整齐齐的花儿，第一排，体型较小的多肉和仙人球被安放在碗状的小巧精致的陶器内；第二排，是一些体格稍大的，类似松树的仙人球和多肉在大一些的漂亮花盆里；第三排第四排是更大一些的……

      “这些花都怎么卖呀？”，“十块”他依旧没有抬头，干脆利落地说。

      我站起来去观察左边桌子上摆的多肉，我看到在一些空荡荡的盒子里，放了类似大蒜一样的植物，上面冒出了绿芽，“这个是什么呀？”，这时中年男人总算起身走过来，“那是水仙”依旧很简短的回答，好像大蒜呀，我低声嘀咕，不敢大声说出来怕被嘲笑。

    “哦，就是让它放在水里生长的水仙？”我看着他说，可是却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因为他一直低着头，眼睛始终盯着手机。“嗯”他敷衍的回答，没有多说一句。

      我继续蹲下来去看地上摆着的多肉和仙人球，思量着到底买哪一个，有的花盆特别漂亮，但是不太喜欢里面植株，有的小植物特别喜欢，但是花盆却很普通，总是不得圆满。

      最终，我选择了一个最喜欢的仙人球，尽管这个白色的陶器看起来很普通，但是这两颗并肩生长的仙人球已经足够俘获我的心。人生难得圆满，总会留下遗憾，得到一些东西，就意味着放弃另一些东西。

      美好如鲜花一般的事物，即使生长在普通的花盆里甚至是无人问津的荒漠，当它把根伸进贫瘠的土壤里，用生命拼命吮吸着地下的甘泉，在无人问津的荒漠里开出一朵妖冶如火的鲜花，它的美丽便是一份不可忽视的存在。

      “这些都是十块吗？”此刻，那个中年男人正在我的对面，他在焦急的等待我到底要买一个！

      “前两排都是十块”“那后面两排呢？”“后面有的十五，大一点的二十”

        我本来还在好奇这些种类大小不同的植株怎么可能都是一个价钱呢，听到他的回答，我更感兴趣了，问东问西，显然他对我的问题和他的花都不感兴趣，他边看着手机边回答我，他所有的回答只是一个数字，没有过多的介绍，更没有一句推荐的话。

      最后我把目光锁定在了我第一眼就喜欢的那株仙人球上，我问他“这个要多久浇一次水啊？”“根据情况5-10天一次”，他说。“这株是不是没浇水快干死了，叶子都快枯萎了”我指着旁边那盆土壤已经干裂的多肉说，“那个是原本就长那样的”他依旧面无表情。

      “我要这个”，“微信还是支付宝？”“支付宝”，他还记得让我先领红包。付了钱我让他看，他才第一次看了我一眼。我问他在这里摆摊生意是否好，他说不好，我说或许在学校会好很多，学生看到了应该会很喜欢，他表情很无奈地说，学校进不去的哦，是学校不让进吗？我勉强基础一个微笑离开了。

      中午吃的炒米饭，里面的菜是洋葱和蒜苔，当时觉得味道还不错。因为是最后的不到一碗了，食堂阿姨给我便宜了一块钱，我本以为两块钱吃到这么好吃的米饭真的是捡了便宜，可是那份米几乎被浸泡在橘红色的汤水下面，现在在我的胃里开始翻滚，很难受，嘴里泛起莫名其妙的辛辣味道，有点恶心。

      我抱着那株仙人球，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红绿灯交错，人来人往，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低落，我本以为，花店老板，每天与植物与大自然打交道的人应该是热情友好的，眼神里泛着柔和的光的人，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早已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只在手机虚构出来的世界里寻求乐趣的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中年男人。

      也许他也曾年少轻狂过，也许他也曾踌躇满志过，也许他也曾不甘心过，可最终还是输给了现实。就像一匹本该在原野里自由驰骋的野马，突然有一天被人带上枷锁，锁在笼子里供人观赏一样，习惯了周围的一切，习惯了每天一样的食物，习惯了的参观者的好奇脸，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它多看一眼！

      我感叹，有时候人活的还不如一株植物，它们只需要一个狭小的空间，一点泥土，一抹阳光，就能茁壮的成长，绽放自己的美丽。而我们人类呢？！

      从小我就喜欢养花弄草，近乎痴狂，在家里不大的院子里划出一块地，到处捡砖块，（农村路边会丢很多残缺的半块的砖头）把靠南墙的地方围城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然后用家里刨地的工具松土（我不知道学名叫什么），由于用力过大，手上会磨成几个泡，亲自播种，浇水，看着种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长大，直到开花再结种子，收种子，晾晒，来年第二年在播种……

      这个过程是极其幸福的过程，每一天都有惊喜，每多冒出一个绿芽，每多绽放一朵花苞，内心就会充满成就感和满足感，幸福喜悦。

      可是有时候也会被家人斥责为不务正业，也有的时候会因为三轮车的进出压倒几株花，我默默的边掉眼泪边把它们扶正，用土和木棍固定住。初中以后，不能经常回家，可我还是会每年播种，每周回来浇水施肥，走之前一定要告诉妈妈，帮我照顾好那些花。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只记得，有一次回家，因为南墙要重新修葺，所有的花没了，一棵植株都没了。那一刻我望着空荡荡的南墙愣愣出神，我养了很多年的花一瞬间说没就没了，就像我家养了很多年的兔子说没就没了一样。

      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在邻居奶奶那里买了一对小兔子，这对小兔子逐渐繁衍壮大。这个兔子家庭经历过瘟疫，经历过狗的杀戮，我叔家的一只狗，我叔家人都出去打工，狗在我们家寄宿，那是一只很老的狗，大概有十岁左右了，很好很大，像狼一样的绒毛，特别懂事，和我们很亲切，可是它有一天夜里，几乎杀光了我们圈养的所有兔子，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一只都没吃，只是咬死了，还有一群哺乳期的兔子失去了妈妈，我和爸爸泡豆奶粉喂了一个星期小兔子，还是没留住，全都死了。这几乎是一场灭门之灾，可是兔子还没有全部被咬死，有几只跑到了院子里。

      很久后的一天，我在学校给妈妈打电话，我妈说，兔子都被我卖了，不想再喂了，还要割草，还要打扫，太麻烦了。

      我难过的不说话，我想起我在家时，揣着家里的竹篮和镰刀，戴着草帽开开心心的去割草，遍地去找兔子最喜欢吃的桑叶；我想起我拿着嫩绿的青草，看着小兔子一咀一嚼地吃下去；我想起第一窝小兔出生时，我每天偷偷地掀开盖子去偷看藏在窝里的毛茸茸地小小的像小老鼠一样的兔子宝宝。

      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说，花店老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工作，花店工作的人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他们每天接触的是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而我看到的花店老板，却是一个对生活失去热情的中年男子，双眼无神，语调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而我们又何惧平淡，何苦忧伤呢！生命中每一个阶段，每一段旅程，都有它的意义，少年有少年的美丽和傲气，老年有老年的睿智与恬淡，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绽放自己，用力去呼吸每一口新鲜空气，就像，那是你最后一次呼吸一样！

      某一天，我惊喜的发现，我家南墙外面干涸了的河里，开满了夜来香，没有人播种，只是我家人将枯老的花枝连同种子扔在了墙外，种子落尽泥土里，生根发芽，一大片一大片，妖冶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