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翌日早上醒来,我看见手臂上长出了一枝淡蓝色的花。)
我瞬间惊醒,嘴快地骂了一句,手抓住那枝花,却不敢拔。
“哈哈哈哈哈!”突然我旁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孩笑声。我看到一个穿格子裙的清纯的女孩,年龄显然比我小。
“哈哈哈,逗你玩的啦!哥哥,那是用胶水粘上去的。”说完她就极轻快地退到门口,“该起来啦!哥哥。”
她消失了。
我方惊魂未定,小心地把花拔下来,但还是感到一阵刺痛。我想起来昨晚那两棵树栽在我背上的梦,疑心这花就是长在我手臂上的。
我把花丢在床头。等等,那女孩是谁?叫我“哥哥”,长得还挺漂亮的。
我动身起床。确实该起来了,太阳已经很高了。外面能听到人声。
我出门,院子里聚了很多人,他们我全不认识,但都与我一样穿着丧服,估计都是我爷爷叶连边结识的人,前来出席他的丧礼。那个女孩会是某个人带来,找我恶作剧的吗?
我找到了灯叔,他在接见宾客,多少带点精神,却难掩眼底深邃的悲凉。我过去问他:“来过一个女孩吗?”
“多大的?”
“比我小一点。”
“女孩吗……没有哦。”
“啊,怎么可能?等一下。”我转身到房间拿过那枝淡蓝色的花,又跑到他面前。
“喏,灯叔,你看。那女孩还留下了一朵花。”
灯叔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枝花,仿佛被雷击中一样。他低声地说:“这花你是从哪弄来的?啊,那女孩,不对,不可能……”突然,灯叔跟发疯了似的喊,“这不可能!叶连边,你已经死了!对,死了!但是……”灯叔的眼光又投向我,仿佛思考要对我说什么。
此时周围的人都已经抱住了灯叔。有一个女人对我说:“你不该让他看到这朵花的。你先去外面避一避吧。”
我知道自己惹了事,所以灰溜溜地逃出去了。
我沿着矮墙缓缓地走,在白天看来,这附近倒也稀疏平常。我边走着边打量起手中的花,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一片树林。
这花我从未见过:淡蓝色的,有五片花瓣,中间有细小的黄色的花蕊。“嗯!”我闻到来自这花的香味,原来那股令人怀念的香味就来自这种花。“为什么我会感到怀念呢……”我于是又猛吸了一口这花香,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我的头顶抽离出来,浑身麻酥酥的,意识也越来越淡薄……
“喂!哥哥,哥哥!”恍惚中我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我渐渐清醒过来,只觉得眼前是一个美丽的女孩。
“是你啊,你是哪家的小孩啊?就是因为你才发生一堆事。”我看了她,结果就是今早喊我起床的那个女孩,于是多埋怨了一句。
“你还好吧,你刚刚闻了千宵花,所以昏倒了。”她笑着和我说。
“千宵花……这个花叫千宵花?”我举起手中的淡蓝色的花。
“对对,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那种,这是十五年生的千宵花,有五片花瓣呢。”她饶有兴致地和我讲。
“诶诶,你先别说这个。你还没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呢。你到底是谁?”
“我嘛……不是和你说了嘛……”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就是你的妹妹啊,叶山灯的女儿,但是……”
“但是?”
“但是我去年已经死了。我现在,大概叫鬼吧,反正是灵魂这一类。”她很平常地说。
“你开玩笑的吧?我可不信这个。”我连忙摆手,身体往后退。
“是真的。我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她也坐下来,理了理格子裙。
“我是在零五年出生的。我出生那年爷爷——就是这次去世的叶连边——在院子里嫁接了两棵树。一棵是桂花树,还有一棵是银杏树。他把我的胎毛烧成灰当作两棵树的第一撮肥料,以后每年也是的。我的头发以及血液,用来培育这两棵树。到了我七八岁的那年的秋天,树上开满了桂花,也结满了白果。爷爷就把这两样东西都摘下给我吃。我喜爱桂花,却讨厌白果。年复一年。到我十五岁的那天,也就是去年。爷爷把我埋在了那两棵树下面。”
“但是我并没有死。我的身体虽然被埋葬,但是灵魂却没有凋零。后来,我从爷爷的书房里得知了一些真相。我的名字是叶千宵,我是身体里有一半是千宵花。这当然是我爷爷干的事情——他是一位搞奇怪实验的老医生——当然,干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去年我死后的那个秋天,桂树和银杏结出了最后一次花果,他吃掉了。后来,这两棵树就枯萎了。”
我的大脑飞速地整理这些庞杂的信息。这时从密林深处走来了一位步履稳健的人——那竟是位头发花白,上了岁数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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