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渣

冰箱里有一块年前屯下的肉，有肥有瘦。听说猪大油含有多种维生素，我可舍不得把肥肉扔掉，于是就把它切成薄薄的肉片，准备放到锅里卤成大油。随着一阵“吱吱啦啦”的响声，眼看着锅里的油慢慢增多，白白的肉片儿渐渐变小、变黄，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倒出油，锅里只剩下金黄的肉渣，再撒上点椒盐，一盘金灿灿的肉渣出锅了，我兴高采烈地邀请妻、儿品尝，妻却说，“扔了吧，现在谁还吃这个呀？”是啊！这道美食现在还有谁会记得？

我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娘。

小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碗里油花都少见，更别说吃肉了。每到过年，大队里杀猪，娘就带着我去大队屋排队买肉。那个时候怕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人们的说笑声、孩子的打闹声、猪的嘶叫声混杂在一起，我和娘排在长长的队伍里，眼看着大铁钩子上的猪肉越来越少，我心里真着急。终于轮到我们了，娘从袄兜里，掏出一个布手帕，捏出几张卷得皱皱的票子，割肉的六叔问：“嫂子，要几斤？肥点儿的还是瘦点儿的？”“要瘦点的。”我抢着说。娘红着脸说，“割两斤吧，肥点的。”旁边的一个大汉说，“婶子，过年多割点瘦的，让孩子们犒劳犒劳。”娘犹豫了一会儿，似乎狠了狠心，又从手帕里拿出一张票子，对六叔说，“割三斤吧，要肥一点的！”回家的路上，我提着用麻绳穿起的肥多瘦少的肉，看着旁边的孩子手提大块瘦肉，连蹦带跳飞奔而去得样子，心里有些难过。娘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就对我说，“肥肉更好吃，回去娘给你熬肉渣，保证又香又脆。”

回到家，娘见我馋得恨不得要生吃。就割下一块肥肉，切成薄薄得肉片儿放进锅里。我和弟弟抢着抱柴来烧火，随着红红的柴火在锅底燃烧，锅里的肉片冒着滋滋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屋子，刺激着我们兄弟俩的味蕾。看肉熟了，我跟弟弟迫不及待地要伸手。“小馋猫！”娘笑着打了一下我们的手，说，“等会儿，再卤会儿。”直到肉片上的油全部卤出，肉片变得金黄，娘才用勺子把肉捞出。我和弟弟，顾不得烫，小手早就伸了过去，捏起一块填在嘴里，脆脆得，真香！

娘擀了些盐沫，撒在肉渣上，我卷在煎饼里，吃得又香又甜。我让娘也吃，娘说，她不喜欢。我知道，她是不舍得吃。当时，我就想：等我长大挣了钱，一定让娘吃上香喷喷的肉馇，不，吃上香香的瘦肉！

娘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一盘肉馇又勾起了我的回忆。望着盘子里金黄的肉渣，我默默地夹了一小块，慢慢品着，回味着小时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