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每个孩子身上都有父母残留的印记,对于一个男孩而言,父亲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年轻时的父亲有着一副暴脾气,直至他年近七旬后,这种暴脾气才因为他的身体健康的原因有所收敛。所以,我说:人往往不是因为时间的原故与自己取得了和解,只是因为身体经不起岁月的折腾。
在那时的农村,很少有“我家三代一脉单传“的现象,倘若如此,一定是女人不争气,当然这是封建没有知识的说法。总之,父亲是没有亲兄弟的。爷爷是个曾是个五大三粗的壮丁,据说可以负重二三百斤的挑担,却熬不过岁月的饥荒和食物的匮乏,过早散失了劳动能力,在我出生之前,便与世长辞了。后来,在六七岁左右,我与母亲一次远行探亲,才得以了解,奶奶是改过嫁的,改嫁后也生育有一男一女,只是不知何故就疏于往来了。
父亲以单支的家庭在复杂的农村环境中,坚强地维生。公社时期,他欠下了生产队无数的工分,公社解散后,工分也不再计数,他算是偷工减料了。年轻的父亲也做过不少的生计,采石匠、卖冰棍、炸油条、开饭馆,他算是家乡那时较为早期的个体工商户了。遗憾的是,那些小经营也未给家庭创造太多的财富,只是糊口过日子而已。
我是在父母的吵闹声和父亲的打骂声中长大的。逢年过节时,原本一家子难得喜庆过节的气氛,却因为家庭中的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引发父母间的口角与争吵,最终引爆成摔锅碗,掀饭桌,过节变成了家庭暴政日。我们在坐立不安、诚惶诚恐中度节如年。
都说男孩子是打大的,我自然也逃不脱这个命运。事无大小,错无巨细,但凡每有犯错,我总免不了父亲的打骂体罚,被绑在一木柱上,用带刺的细枝条鞭鞑小腿,青一块紫一块的,求饶声伴随着眼泪鼻涕,昏天暗日、声泪俱下都不足以形象我当时的惨状。痛至心处情至深处时,我发狠愿:倘若长大,也有我以怨报怨的日子!现在看来,父亲已是快落山的夕阳,我总愧疚平时陪他说话聊天的时间太少,哪敢再提及当年报怨的毒愿呀。
其实父母还是疼爱孩子的。我小学时,就开始与父亲同一被窝睡觉。他平日时与乡邻朋友里聊天也常带着我四处走动。我最早的兴趣爱好都是由父亲引发的。那日,我们趴在床铺上,他在小人书上画方格,又在一张A4大小的白纸上画方格,然后开始白描临摹《三国演义》中的常山赵子龙,竟然临摹的维妙维肖。这很大成度引发了我对美术的兴趣,也开始了各种连环画人物的临摹作画,竟一发不可收拾,临摹的功力与水平远在父亲之上。
临摹只是一件偶发的事件,这是所有孩子的秉性与兴趣,谈不上什么基因的遗传。父亲是俊朗清瞿的,我遗传了他的清瘦,以至年过四十的我没有任何发福的迹象,过于轻飘的身材成为了同事朋友每次见面问候的话题。而年老的父亲也脾气不再,他感觉清瘦也好,是长寿的根本。
如今,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在家乡安度晚年。老年人的生活简单而重复,属于数着黄历过日子的一族。立春、清明、谷雨、夏至、小署、大署、立秋、白露、秋分、小雪、大雪、冬至,加上五一、国庆、春节。他们数着时间过日子,盼着节庆家团圆。年复一年,过着过着就老了,平常里也免不了淡淡的忧愁。终有一天,他们会突然地消失,直至你都没有了怀念的忧伤。然而,这就是人生,现在再辉煌的你也将面临着那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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