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猛地撞上朱红色的横梁,仿佛一片乌云瞬过了黄昏血染的天空,如同晦藏着迅雷一般,发出沉郁窒息的一声闷响。
老者的长须苍白如夹雪的东风,深陷眼窝的清明双目,默默凝视着石阶上挣扎着宿命的高傲生灵,沟壑似的皱纹刻画出无奈而悲悯的复杂神情。他抬头看着朗约刺目的天,像是穿透了光明之后黯淡的阴影,宇宙在他眼中从未如此高峻,世间的荣耀不过比微尘更加渺小。他似乎看见了很远很远的,横梁那样朱红色的天,以及由这第一抹血色孕育的,惨淡了大地的惊雷暴雨。
光一样的锐利的声响,如一枝红棠绽破月光,一剑鲜红贯穿缟衣,胸口的妖艳含着冷冽,照耀出瞳孔里崩裂的血色浑浊。长剑的回音裂帛般投射于铜镜:
“于世间永逝吧,恶煞。”
纷然昙衣,在玉台散成满月的一轮皎明。眼中的猩红此刻却盛放于前胸,雾气渐起的视野里,唯有那个身影翩然而去。空里似有朱纱破裂的凄厉之音,鲜血似落花随水,蜿蜒四溢。缓缓抬起的玉指上,指尖的鲜血触目如皓月下的曼珠沙华。盈冉的脚步猛地一滞,无声惊雷落下绛色的电光。一瞬的风雷突起仿佛幻梦般闪落于岑寂,唯有一轮赤月高悬于空,狰狞着俯视人间,掀动起埋藏着仇恨的无限颤栗。
比夜色更冷的清辉飘落在冰凉的面庞,山巅被冷风卷起的落雪,在凌空洒落的薄寒中轻声唱叹:飒飒风兮,惊飞雪兮,风兮飒飒,振寒露兮,飒风起兮,明月之明。
此夜的天心又是那无数满月中的一轮,对着皓月徐徐睁开的眼眸,却有着海雾般浑浊的血色瞳孔。她凝望着那高高在上的苍冷皎洁,在这个三十日中最冷的夜,她那早已愈合的伤口仍被贯穿般渗出鲜血,漫延着淌下玉阶,染红了一山白雪。只需闭上眼,数十个月圆前那个冷冽的幻梦便又那样清晰的重现。从未平息的仇恨在心口疯狂叫嚣,刻骨的疼痛汹涌出撕裂的重创。狂风心存畏惧般将她的衣襟吹起而不敢撩乱,她无温的唇边忽然荡起一个浅纹,像是叹息着身世的不幸,又像是冷笑着久存的杀意。
山巅上被冷风卷成星银的雪片,似乱舞的夜蝶,在消散里幽幽呢喃:飒飒风兮,惊飞雪兮,风兮飒飒,振寒露兮,飒风起兮,仇雠将亡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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