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东莞东火车站后,具体该坐几路车回马尾水库,我已经记不清了。
就大概记得,要坐两趟汽车,还会经过大岭山。
走出东莞东火车站,要过一座铁质的高架桥,大概因为在修路,高架桥存在了很久,携带重行李,上下桥很艰难。
庆幸自己几次遇到主动提供帮助的人。换到如今这年月,不知还有没有那份幸运。
桥的另一头还有一家“蒸功夫”,透明玻璃门上贴着李小龙的海报。
下桥、出站,出口揽客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每次我都随机选一辆到达常平的汽车。
下一个换乘的汽车站,往往需要停留很长时间,我通常会在那里上个厕所。
如果记忆没有骗我,换乘那一次,我就能到马尾水库。
从合肥到马尾水库,我的内心扑闪着翅膀,整个人轻松而愉悦又带着期盼。
返程的心路就复杂了许多:还没出门的时候,我妈就在包里塞各种吃的,导致袋子被挤得笨重又不好看。
这时候我就急得跺脚,烦躁难耐,一直叫唤“不要不要”。
我爸会在我排斥、急躁的叫声里,大声训斥我。
只需要一句,我就消停了。
凶过之后,该出门出门,每一次,凶人的爸爸都会送被凶的我。
我妈在这种送别仪式里存在感很低。
只有一次,在爸爸的提醒下,她才跟着一起。
通常把我送到需要等很久车的那个汽车站,直接送到车上,安置我坐好,爸爸才走。
不能逗留太长时间,递给我行李后,交待一两句就得下车了。
这时候,他会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钱,然后问我,身上有没有零钱?
那时的他,手会微微发颤,声音也会有些许哽咽。
这些话钻进我的耳朵里,黏在它们身上的关心和牵挂又浸到了我的心里。
这时候的内心,是扑闪的翅膀淋了一场大雨,湿漉漉的。
明明没有受伤,却觉得浑身上下透着难受。
我也想哭了。
可我毕竟是那个要走的人,对新学期的展望、独自面对陌生环境的坚强似乎又能拉扯住我的眼泪。
假使真的哭了,我也能很快说服自己止住。
离别时拍照这事,我爸也做过的。
我记得很清楚,应该是大一返校那次。当时的我,还留着斜刘海、穿着黄色短袖。
就在临下车前,最后的相处时光再不抓住就宣告结束的当头,爸爸拿着手机、有点慌忙,按拍摄键的手显得那么忙不迭。
关于我家的汽车站送别,持续到我毕业,结束于父母搬离马尾水库。
住进富安楼的爸爸,考了驾照、买了车。和姨妈、舅舅成了近邻。我再从成都回他们身边的时候,代步工具换成了飞机。
在机场离别,还没进入候机室,彼此就已距离很远。
爸爸没办法看着我坐好再递给我行李,也没有机会再问我身上还有没有零钱。
还可以拍照,但彼此都好像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伤感。
我知道,这可能是因为,我真的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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