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蜉蝣
每天忙忙禄禄。吃饭,喝水,睡觉……生活除了这些维持生命所必须的行为,以及偶尔的放松,便是备考,时间永远不够用的备考。数着日子,时而焦虑,时而心安,时而,满心嘈杂。
是时候写点东西了。
我总觉得,经历了这么些生活,天天埋在纸堆里又学了那么些概念,自己所懂得的东西应该更多一些,更深一些了。但想来想去绕了许多圈,其实依旧回到了我在写作之初便躲不开的两个命题——孤独和无知。
这两样,是我很小就感觉到的。
对于无知的感觉,或许始于被问到饿不饿,也可能是听人说到饿不饿的某个瞬间。总之,那时我脑海中蹦出一个问题——“什么是饿?”但这个问题我没有问出来,那时的我已经很朦胧地知道,这样的问题问出来是要被笑的。
而孤独,大约因为那时的独生女身份。小院子里住的都是亲戚,那时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们,都是几个兄弟姐妹,而我,却是单独的一个。虽然总在一起玩,到处跑,但那种亲疏关系总或多或少地让你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
后来,去了城里,弟弟也有了,我却更孤独了,并一直被无知困扰着。从小学一直到中学读完,我都一直在思考“什么是思考”。但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不能问,也没人能问,现在,我依然持这个观点。
以前不问是怕被人笑话,现在,却明白它就像1+1=2那样,是看得浅就不证自明,看深了却很难说清的东西。
关于“饿”,我倒是终于在语言学里找到了答案。其实不过是最基础的语言学知识——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即语言在创制之初,音与义之间的关系是随意的,我们将饥饿的感觉称之为饿,但在英语中,却用hungry来表示。
所以,我当初无法将“饿”这个字音和它所表示的“饥饿”的感觉联系起来并非愚蠢,甚至是一种可能少数人才会意识到,并记在心里的敏锐。当我在语言学的课堂上接触到索绪尔“语言的任意性”这个概念,并理解时,便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也大概是这个时期,我对“孤独”的理解也渐渐从由校园暴力导致的形单影只、不合群上升到一种普遍的人类困境。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对“孤独”的描述让我觉得十分精准,大意是人是被困在身体的躯壳里的一个个意识的孤岛,我们渴望与他人交流,但往往词不达意。
事实上“言意之辩”是个由来已久的问题,在我国最早由庄子提出,在先秦各种散文中也有相关的论述。到魏晋时期,相关的论述也在文学理论中出现,比较典型的是陆机《文赋》中的“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盖非知之难,能之难也。”说的是表达的困境。
在纷繁复杂的思想面前,语言是贫乏的,鲁迅先生在其为《野草》所作的题辞中说:“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开口意味着使用语言,而使用语言意味着思想可能被扭曲。
这一切的根源又在于,我们对外界的所有感知,皆以自身的感官为基础,而这又是每个人独有、不可分享的。客观上一样的水温,有的人会觉得是温的,也有的人觉得是凉的。从这个角度看,每个人都是孤岛。
于是我也渐渐明白了,所谓“无知”,本质上是不了解人类社会的某些话语体系、世界发展的某些客观规律。而我们的“学习”,本质上也就是个不断了解和进入社会话语体系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很容易因为某些话语长期与自身相联系而形成某种固化了的刻版印象,比如穷与自卑。
尽管现在我依然谈不上富有,但水果和小零食总吃得起一些的,但我不是那种乐于分享的人;一是拮据惯了,如果东西不多,会舍不得分出去,一是自卑惯了,总觉得自己手里那点东西,上不了什么台面,怕拿出去被人嫌弃。可事实上,大家平时在生活里常互相分享的也就是那些小东西。
我们总是习惯于拿长期以来不断被固化的个人认知,来衡量我们所处的广阔而不断变化的世界。但无奈的是,心理的惯性和许多生活习惯一样,是很难改变的。
很多人,或者说绝大部分人,都过于沉溺于自己这样或那样的社会角色,这自然是一种认真生活的态度,特别好;但当我们能够试着跳出自己长期浸泡的话语体系,从更为陌生甚至“无知”的角度来看这一切,是不是能看到更为广阔而丰富的天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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