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后梁绛州刺史尹皓攻打晋国隰州,八月,又攻慈州,都没有攻克。王檀与昭义留后贺瑰攻澶州,攻拔,抓获李岩,押送东都。皇帝任命杨师厚故将杨延直为澶州刺史,让他将兵一万人协助刘鄩,并且招诱魏州人。
12、
晋王派李存审将兵五千攻击贝州。张源德有士卒三千人,每天晚上分头出城剽掠,州民不堪其苦,请晋军环城挖掘壕沟,让百姓能安心耕种。李存审于是征发八县壮丁挖壕沟包围州城。
刘鄩在莘县驻扎时间久了,后勤运输跟不上,晋军数次抵近其寨下挑战,刘鄩不出战。晋军于是攻击切断梁军运输甬道,又一千余人拿着斧头狂砍梁军军寨柱木,梁兵惊忧而出,就被他们俘获带回。皇帝下诏,责备刘鄩不能速战,导致军队疲惰,耗费军粮,战损和逃亡太多。刘鄩奏称:“臣之前想要以奇兵捣其腹心,再回军收复镇州、定州,十天半月之间,扫清河朔。无奈上天还未厌倦祸乱,一连几十天淫雨连绵,粮食枯竭,士兵多病。这时,我又打断占领临清,以切断敌军粮饷,而周杨五(周德威)突然杀到,驰突如神。臣如今退保莘县,让士兵得到休息,加强训练,再等待机会。我看晋军兵数甚多,熟习骑射,确实是劲敌,不能轻视。如果有机可乘,臣岂敢偷安养寇!”
皇帝再问刘鄩决胜之策,刘鄩说:“臣如今还没有什么计策,只希望朝廷能给每人十斛军粮,就可击破贼匪。”皇帝怒,斥责刘鄩说:“将军蓄米,是要破贼呢,还是为了充饥呢?”于是派宦官前往督战。刘鄩集合诸将问道:“主上深居禁中,不知军旅,只是跟一些小子新贵商量。用兵在于临机制变,不可预先制定步骤。如今敌军尚强,出战必定不利,怎么办?”诸将都说:“胜负总得一决,这样一天天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刘鄩默然,不悦。散会之后,对亲信说:“主暗臣谀,将骄卒惰,我不知道会死在哪里了!”
有一天,再次集合诸将于军门,每人面前放一碗河水,让他们喝下去,众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刘鄩说:“叫你们喝一碗水,尚且如此为难,滔滔黄河,你们能都喝光吗!”众人失色。
过了几天,刘鄩率一万余人进薄成德、义武两军军营,两军惊扰。晋将李存审率骑兵二千拦腰横击,李建及以银枪效节都一千人助战,刘鄩大败,奔还。晋军追逐,追到寨下,俘虏斩首数以千计。
华杉曰:
孙子兵法讲究“知胜之道”,战前必须知胜,做到“先胜而后战”。怎么能知胜呢?“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这五条,第一条就是知道可以战与不可以战,刘鄩知道不可以战,皇帝和将士们都不知道,没有上下同欲,也没有做到“将能而军不御”,大将有能力,君王不遥控指挥。五条至少犯了三条,这就是不知胜了。
刘鄩手下将领们都想出战,为什么?因为他们耐不得烦,不能等待,一天天耗下去,就产生“大战一场,爱咋滴咋滴”的想法,也是一种解脱。他们说“胜负总得一决”,这就是孙子兵法的大忌,叫做“战中求胜”,“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他们这是败兵的想法。什么是决战?不是决出胜败,而是有胜算才去决,现在完全没有胜算,决什么呢?
但是,造成将领们有这个情绪的,是刘鄩自己,他之前想长途奔袭,直捣李存勖巢穴,结果行军路上士卒掉下悬崖摔死的就十分之二三,一路损兵折将,到了之后,人家早有防备,一无所获;再想占领临清,又被周德威抢了先。这连败两局,皇帝不信任他还在其次,手下的将士,对他也十分不满,他的领导力严重受损,没有威信了。
刘鄩败了,“胜可知而不可为。”已败之战,怎么打都是败。从刘鄩之败,我们学到什么呢?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领导力,不打无把握之仗,不光是为了不败,也是为了保持自己的胜利纪录,维护自己的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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