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秦淮河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烟笼寒水月笼纱的秦淮河在今夜显得分外多情，伴随着袅袅笛音，一曲《涉江采芙蓉》缓缓从隔岸飘来，对岸的若兰正拂袖掩面而泣。似乎满江的哀伤，满江的愁绪，都被灌在她的泪水里又重新倾洒在秦淮河里。她是刚从失恋的烈火里逃脱的火鸟，却不想命运又把她送到了这个沾染了无数秦淮血泪史的地方。上个星期，若兰还在繁华的大北京城里里跟众多上班族一样，为着未知的明天奋斗着，她的生活轨道上似乎除了工作就是每天的吃喝拉撒，当然还有很爱她的清风。一切看上去进行的井然有序。就在上周二，那个满是地方深深地灼伤了柔弱的她。

       “说什么恩重如山，情深似水，凭什么现在又要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她用泪水洗刷着过去的记忆，任由泪线模糊她整个视线。“他就是个疯子！”她耳旁又响起苏月的这句话。

       他就是个疯子？他是个疯子？他是个疯子？嗯，他就是个疯子。

       苏月说，清风一个人去了贝加尔湖寻找他的上帝了。她以为她听错了。耳朵嗡嗡作响，心率不由加快，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的快要窒息.........直到她的精神恢复正常后才确信听到默然是真的去了贝加尔湖。

      那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一个孩子，出去走走就回来了。苏月不以为然的说。

       她摇摇头。她知道他曾经对她说的话。如果有一天我实在是找不到自己了，就去贝加尔湖找我的上帝。再也不回来了。

       她有点害怕了。不想一个人待着，那样她更会胡思乱想。可是两个人待着有更加会心乱。她有点不敢面对。她想等他的回电，他已经有连续两周没有联系她了。她每天还是跟过去一样习惯睡前给他打一个电话，虽然连续两周没有人接电话。她之前时以为是因为这次的项目有点儿麻烦。今天听了苏月的话不禁有点儿忐忑。

        虽然也不排除苏月恶作剧的可能。但她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不安却是实实在在的。

       整整一周她就这样被这种不安给折磨着。工作也无法再继续，老板看她近来神情恍惚，决心放她一周假。让她去休整休整再回来继续上班。

       她当天就收拾东西随便买了一张当时从北京出发的票。下午五点，她坐上了去往南京南的列车。南京有什么，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去南京。谁知道呢，人生并不是所到每一个地方都得有个要去的理由。她就是想立刻离开北京，换一个环境。

       秦淮河仿佛就是已经做好了她要来的准备。来陪她流一场泪，一场憋了好久又无处倾倒的泪。怪不得人人都说秦淮河是最柔情的，她用她那承载了丰韵历史的身躯接纳着每一个倾诉人的所有情感。

        夜凉了，十里秦淮的画舫在夜灯下越来越迷醉，潺潺河水，凌波微荡，弯弯的拱桥之下不时有船家女儿摇橹浅唱，吴侬小调摇曳在温柔的夜色里。若兰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她觉得今夜的秦淮似乎等了她很久，从很久以前到很久以后，她们相对而坐，四目相对，仿佛今夜不是初见而是旧友的一次远别重逢。若兰觉着这是梦中常常出现过的地方。

       仿佛是隔了好几个世纪，若兰在不经意间的一回眸看见桥上的那个人，撑一把油纸伞站在最深的时光里顾盼流离，风度翩翩，与秦淮河一起融为一道风景。卞之琳的断章里有最合时宜的描述：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若兰觉得此刻的他就是她的风景，一俯身一投足都是风景，她突然记起了自己的那个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贝加尔湖找寻想要的自己了。人有时候有些行为是别人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就像很少有人能理解清风，为什么会选择去贝加尔湖找寻自己。若兰隐隐知道，那是来源于他身世的一个传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会离开，但却还是无法接受他的不告而别，她觉着他是不可原谅的。可是无论能不能接受，不管能不能原谅，他还是悄然离开了，一如他的名字——像一阵清风离去。可他却也带走了若兰的思恋与愤恨。

        她想过也去贝加尔湖找他，可是因为现实的种种，她知道他已经不再爱她，他害怕面对，更害怕她，所以最后才选择了离开。若兰渐渐懂得现实的残酷，在生活的面前，所有人都不得不低下了头，不光是为了现实的吃喝拉撒，还有更多的是因为人性本来的懦弱。她愤恨生活，愤恨人性的懦弱，可却无可奈何，她是那般柔弱，一个人的力量是那么的单薄，根本无法抵抗。

      秦淮河还在夜里摇曳，有人吹起了寒笛，笛声凄寒阵阵穿透秦淮河的夜，若兰觉着那仿佛是一张大网把自己牢牢套住了，她无论如何始终都走不出去。秦淮河还是那个秦淮河，贝加尔湖还是那个贝加尔湖，清风也许还是那个清风，桥上的少年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只是若兰已不再是那个若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