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主官是非常锻炼人的岗位。曾有一位领导说过,能够当好一名连长的人,就可以当好一名团长。听起来有点夸张,但连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是事实。
龙昊本身是从通信连调到机关的,到机关后业务主管的也是通信连,即便是外出驻训,也是到通信连蹲点,因此,他对通信连的情况是非常熟悉的。
当参谋时,龙昊也经常和机关的同志讨论通信连的问题,对于如何带领通信连走出去,他有一些自己的思考和看法。
但是,作为旁观者指手划脚与当主官独立决策是两个概念。当连长之后,龙昊慢慢体会到了“驾驭”两个字的真正含义。搞管理工作,不敢碰硬不行,慈不掌兵,但不会做思想工作,不懂得怀柔也不行,关键在于把握火候和节奏。话说“刚柔并济”“十个指头弹钢琴”就是这个意思。 在这方面,龙昊是有教训的。
刚当连长之初,龙昊就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地更换了几个不作为的骨干,确实使连队的精神面貌为之一新,可由于前期思想工作不到位,有点操之过急,更换下来的这些骨干有很长一段时间更加消沉,成了问题兵,给龙昊制造了不少麻烦。
处理一个兵很简单,但在部队还没有建立常态淘汰机制的情况下,被处理的兵往往变成连队管理的包袱。要使处理人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就必须把前期酝酿工作做充分,待时机成熟后再作处理,同时要把后续工作安排考虑周到,避免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当连长的确非常辛苦。每天早操集合,总要有个别老兵不能按时起床,龙昊要了解情况,批评教育。
去食堂就餐,路上行进时必须整齐划一,走直角,歌声呼号声必须响亮,否则就要在饭前组织练习。
操课时,先要组织内务卫生检查,然后到各排训练场检查训练情况。训练场上也会有个别老兵溜号,干自己的私事。
每天晚上9点钟,要对全天的训练和管理情况进行讲评。熄灯后,要检查就寝情况,每天夜里,必须起来两次查铺查哨。这些事儿,虽然通常都由值班排长安排,但龙昊觉得作为连长应该多查,以便发现问题,值班排长多少都会站在自己排的角度考虑问题的。
每周日晚上要召开连务会,全体班排长参加,龙昊对一周的训练管理情况进行讲评,安排部署下周的工作,指导员重点讲评思想政治教育情况。
当时和龙昊搭档的是张指导员。 龙昊上任时是八月份,此时连队的野外驻训已进入尾声。九月份,全连返回驻地。 每年的野外驻训结束,意味着全年的训练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时间就是进行复补训,以迎接年终军事训练考核。
所谓复补训,就是复习式训练,查漏补缺,实际上训练任务并不重,毕竟野外驻训时进行了高强度训练,该考的科目也已经考过一次。
按照惯例,这个阶段团里通常会组织部队干一些能挣钱的活路,比如挖光缆沟、进行学生军训,甚至排电影。
今年,通信连的任务就是和几个营一起到河北安平和深县一带挖光缆沟。
此时已是深秋,早晨的雾气很重,树叶草茎上露珠闪闪欲滴,高耸的小白杨依然翠绿,在朦胧中透出一股冰凉。
太阳升起,温暖的光线照在施工所经的果园里,处处闪耀着成熟的桔黄色。树上的苹果,向阳的一面是害羞的深红色,另一面则白中透绿。果柄很长的鸭梨,像一个个黄色的小灯笼,挂在枝干上。叶子斑驳的花生也到了收获的季节,老百姓边拔边摘,一片忙碌景象。
连队住在一所学校里,床铺不够,官兵都直接把被褥铺在地上。各连都带了炊事车和饭桌出来,按照划分的区域做饭,保障官兵就餐。通常早、晚饭,官兵们都在这里就餐,中午时把饭菜送到施工现场。
施工时,以完成任务为重,从团到各营连对平时的管理要求并不严格。
龙昊每天把施工任务分配到各排,边干边检查,督促大家尽快完成当天的任务返回营区。每天回来,龙昊就躺在床铺上看书。这样的生活简单而充实,生活环境虽然比驻地差了点,但只要有书看,有饱饭吃,龙昊觉得足够了。
何况,在野外施工,伙食标准要高一些,即便不是四菜一汤,菜里的油、肉也是非常丰盛。中午,主要是北方特色的乱炖,里面有时是猪肉,有时是鸡肉,偶尔也有羊肉,配之以白菜或土豆,大家吃得嘴唇上明晃晃的。
周末,团里还统一给各连准备一些啤酒喝,让大家放松一下。
在外施工,每天车送车接,来往频繁,容易发生安全事故。
有一天中午,大家施工到一点钟,送饭的车辆才过来,而且菜只剩一半了,负责送饭的炊事班的一个战士在旁边抹眼泪。
后来,龙昊才知道,车子在路上出事了。 当时,车子行驶速度很快,突然从旁边小路上窜出一个小女孩,司机经验丰富,赶紧踩刹车,但车速太快了,小女孩还是被卷在了车下。
幸运的是,刹车踩得及时,踩得狠,车子碰到小女孩时已经停下来了,小女孩被吓得坐到了地上,没有被车轮碾压。她的奶奶紧跟着过来,看小女孩没事,就让车子走了。
由于刹车踩得快,车厢里的人摔了个大跟头,盛菜的桶也倒了,一半的菜流到了车厢里,饭还好一些。 受伤最严重的是司机,是心理受伤。
这个司机,龙昊很熟悉,是全团驾驶技术最好的一个司机,团里的驾驶员大多数都是他带出来的,平时也牛哄哄的。 这个事出了以后,他以后再也没有开过运输车或客车。为了人尽其才,他每天开着团里的洒水车,放着音乐,慢悠悠地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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