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宋大海会在饭桌上提到那次跳舞,害怕他问我是否记得他?问我为什么手心里都是汗?我还担心他会提到散文大赛,提到我那篇蹙脚的烂文……
整顿饭,我都食之无味,不敢用正眼看他。
然而,一直到结束,他们的话题里并没有关于我的只言片语,才让我稍微放松下来。
晚间,回到宿舍,我躺在被窝里回味他温柔的舞步,和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
“味道和第一次不一样啊!”脑子里叮地一下,亮起一盏灯。江北北借着一点酒精已然沉睡如猪,原来是许曼按下了电灯开关。
“小丫,你在说梦话?什么不一样了?”
“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急忙解释道:“是,刚刚在饭店吃的木耳,和从前不一样了”。
“唉!小丫,我睡不着,你能陪我聊聊吗?许曼的话语里似乎带着沉重的忧伤。
许曼一直是我的榜样,我学习和模仿她的衣着,打扮,言语,动作,甚至连她吃什么我都想一一尝试。
许曼有一套白色的雪纺套装,很垂的那种,窈窕的许曼穿上它,走在校园幽静的小路上,路两旁是耸立的白杨树,微风轻拂的下午,一路花香,一路阳光,宛若月亮里走出的嫦娥般魅力四射。
这给了我无限遐想,听说那套衣服才120元,百老汇有卖。为了能使自己也飘飘欲仙,我吃了一个月的咸菜,烧饼,每天只吃三张饼。
“小丫,你觉得人活着为了什么?”许曼悠悠地开口问。
“为了能活得更好呗!”
“怎样才算活更好呢?”
“应该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我被自己说出这样有哲学意味话震惊了。
许曼意味深长地瞅着我,缓缓开口:“小丫,你真是个单纯的小女孩。我好羡慕你的无忧无虑。”
“呃!此话怎讲?”我有点不明白许曼话里的意思。
“这么说吧!假如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向不知名的远方,路上只有爱情;一条则是孤独的,但它通向富贵荣华;你选哪条?”
“我想,我会选爱情。”我干脆利落的回答,让许曼一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
长久的沉默后,她像一个老成的过来人似的叹了口气说:“其实,爱情只是一种假象,世间所有的爱情都是那些文人墨客杜撰出来,迷惑读者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与许曼的彻夜长谈,让我陷入深深的思考中。那以后,许曼又开始了从前的忙碌,甚至有时整夜不归。江北北经常和别人在背地里谈论许曼,说她傍上了一个开着豪车的大款,大款老得能当她的爸爸……。
我再也不想穿白色的套装了!每天,除去上课,我把余下的时间用来泡图书馆,和宋大海练舞,只是练舞。
图书馆在阶梯教室楼四楼。整幢楼寂静无声,越往上走越静,楼道里几乎听得见呼吸撞击墙壁被弹回来的声音。
“嗨!你也来看书?”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进我的耳朵,像轻风拂过。我转过身,就看到了他,那个打篮球的半语男孩。
他高大的身影,坐在图书馆小小的凳子上,挡住了半边夕阳。
“嗨!好久不见。”再次见到他,我们已若熟人。不知何故,遇见陌生人就紧张的我,偏偏见到他倍感亲切,丝毫没有紧张和压迫感。
“我找你好几天了。”他笑着露出他的小白牙。
“找我?有事?”
“呃!上次……还没谢谢你!”
“上次?”我差点忘记上次做过什么,看到他红着的脸和认真的吐字,才忽然想起,“哦!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林宇飞,倒霉的放射班的。”他环顾四周,做了个嘘的手势。
“倒霉?为什么?”为了不影响别人看书,我压低声音耳语着问。
“……”显然,他听不到。
我只好拿出随身带的笔和日记本,写在上面。
他笑了笑,会意地接过笔写道:“因为我不喜欢,我的梦想是当一名作曲家。”
“哇!咱们合作好不好?我的梦想是写歌。”我差点写成唱歌,却马上意识到自己颜值,恐有说大话的嫌疑,就成了写歌。
林宇飞见到那行字,立即激动不已,只见他两眼放光,颤颤地说:“真的吗?真的吗?我终于找到知音了,我终于不是独自一人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看到他如此开心,我也很开心。说实话,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是,他肯定是当真的。因为,下一秒,他就找我要歌词了。我只好答:给我点时间。
林宇飞抑制不住地撮着手,反复唠叨着:“太好了!太好了!下个月的晚会,我终于可以参加了!”
今天宋大海说他有事,晚饭后不用去练舞了。所以,我在图书馆待到日落才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路过实验楼,林宇飞担心我害怕,提出送我到女生宿舍门前。
太阳才刚落下西山,月亮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我牵着林宇飞的衣角,走在月光下的石子路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听来竟无比动听,我想,我知道歌词该写什么了。
刚走近实验楼拐角处,竟隐约听见有女声低低的哭泣。我下意识地靠近林宇飞,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放。
“别怕!是有人在谈恋爱。”他轻声安慰我。
“谈恋爱?哭什么啊?”我拉住林宇飞,仔细看向传出哭声的角落,月光撒在一团白色的身影上,窈窕的身段让我立刻认出:是许曼。
再看向那个扶着许曼的肩膀,低头轻语的高大身影,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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