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停的抽搐,李菲(化名)熟练地把长条形的白色药片磨成粉,放入55度的温水搅拌。把白色液体抽进针管,慢慢推入儿子小天的嘴里,小天机械地把药吞下去,面无表情。
image.png去年4月份,小天3个月大,被确诊为婴儿癫痫伴游走性局灶性发作,是一种罕见的癫痫病。白色药片是氯巴占,抑制癫痫发作的药,国内未上市,需通过海外代购购买。
可在今年10月,李李菲因代收氯巴占,被河南省中牟县公安局以涉嫌走私、运输、贩卖毒品罪,移送中牟县检察院起诉。
面对贩卖毒品的罪名,李菲是懵的。她认为,代收的是儿子的救命药。案发后,李菲瘦了十几斤,身上的黑羽绒服略显肥大。除了她,还有三位妈妈被扣上同样的罪名,她们互相不认识,但都通过代购“铁马冰河”买药。
11月12日,因4 位妈妈是为子女治病诱发犯罪,中牟县检察院做出了不起诉的决定。但代购“铁马冰河”被提起公诉。李菲始终不认可氯巴占是毒品,她拒绝签署具结悔过书,准备申诉。那么为什么李菲会运上毒品,又是为什么会拒绝签署具结悔过书
这要从氯巴药物说起。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药学部,在2013年做了氯巴占的药理与临床评价,文章中指出,氯巴占是一种合成的苯二氮卓类药物,1975年作为抗焦虑药问世,此后不久被发现具有抗癫痫作用,过去在许多国家,氯巴占已被作为儿科癫痫治疗的一线药物。
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于2011年10月24日批准了氯巴占用于成人和2岁以上儿童癫痫发作的辅助用药。但在国内,该药还未上市。
开药时,医生告诉李菲,这药国内买不到,找病友想想办法。李菲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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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菲开始加入各种病友群,进群就问:能不能买到氯巴占。经病友推荐,李菲顺利找到代购,就是“铁马冰河”。买一盒,花了600多元。白色的药片研磨成粉,放进针管,缓缓推入小天的口中。服药过后,小天没有再出现持续性发作的症状。在李菲眼里,这就是救命。
今年5月,“铁马冰河”拜托李菲,帮忙代收、转寄从意大利寄来的氯巴占包裹。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李菲告诉记者,这是买进口药默认的规则,如果一个地址经常签收进口药品,会被海关拉黑,无法收货。
微信上,“铁马冰河”告诉李菲,包裹价值2000元左右,如果海关查到,可以带着孩子的病例取回。6月初,李菲收到包裹,箱子扁扁的,A4纸大小,她没有拆开,直接寄到与“铁马冰河”的约定地址,出了18元运费。
7月,黄岚同样帮“铁马冰河”转寄包裹。可在她取快递的时候,两名便衣警察把她拉进一辆白色轿车,带到中牟县公安局。
据红星新闻,一个接近中牟县公安局的信源表示,早在7月份,郑州缉毒支队下发了一条线索称,一个含有氯巴占的包裹入境到中牟,警方将一名正在收取包裹的患儿母亲当场抓获,并相继抓获了代购者“铁马冰河”,和另外两名帮他收包裹的患儿母亲。李菲是最后一名归案人员。
10月12日,中牟县公安局以李菲和黄岚涉嫌走私、运输、贩卖毒品罪,向中牟县检察院移送起诉。
一个月后,中牟县检察院发布《不起诉决定书》。检察院认为,李菲和黄岚因子女治病诱发犯罪,没有获利,且家中有患癫痫病的未成年子女需要抚养,决定对二人不起诉,并责令二人具结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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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具结悔过书,黄岚才知道,她手中的氯巴占是“毒品”。她没读过大学,不懂法律,旁边的律师告诉她,签了事情就过去了,她便签了字。
但李菲拒绝签字,她不认可贩卖毒品的罪名,“在我的印象中,毒品就是海洛因、大麻、冰毒,我不知道氯巴占也是毒品。”《不起诉决定书》拿到家,她没看,把它藏在角落里。
11月12日,李菲找到检察官,拿出沈阳祁某的判例问:“为什么沈阳判的是非法经营,我们的不是呢?”她记得,检察官用刑法法条反驳了她的质疑。
这段时间,李菲查询了关于氯巴占各种法律问题,请了律师,准备申诉,“我一直以为会被起诉,其实我希望案件可以走到法院,如果定为非法经营罪,我就认了。”李菲她知道药迟早会吃完的,签认罪书代表承认救孩子的药是毒品,以后就没法办通过正规途径购买。提出申诉,也是希望以后能有合法途径给孩子买药。及使会被打上了“贩毒”的标签,为了孩子她还是选择挺而走险
最终,据《红星新闻》报道,本次案件中,李菲、黄岚在内的4名患儿母亲被中牟县检察院认定“走私、运输、贩卖毒品罪”,因“犯罪情节轻微”不予起诉。而从事氯巴占代购并向病友销售的“铁马冰河”,是唯一一名被中牟县检察院以“毒贩”提起公诉的犯罪嫌疑人。案件就此结束,但问题依然存在。
11月28日,婴儿痉挛症患儿家长组成的网络社群组织“一米阳光病友群“发布了一封求助信。
信中说:“作为罕见癫痫疾病的患儿家长,我们深深地知道,精神药品的第一属性是药。”呼吁建立合法的买药渠道。该组织汇集了1042名家长的实名签字,向社会发出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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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通过自媒体能让更多人了解他们,希望以后能有合法途径给孩子买药,也希望其他患儿家长不会遇到像她一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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