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4月17日,我申请参加采访非典。
去医院采访,由于各种机器不能消毒,所以只有我能进入。
我跟随一位调查员进入病去,是在一排平房里,里面没有进行消毒,只是通风,我进去后感觉里面阴冷,感觉像突然被人浇了一身冷水一样冰冷。
首先看到是一位回身肿胀的老人,他正发着高烧。
那个调查员面无表情,很平和地问那个老人是哪里的,哈尔滨人,老伴昨天刚去世,说完就开始咳嗽,喘着粗气,我站在离他一米外,吓得脚不由地向后缩。
可是那个三十多岁的调查员,就现在床前,离老人很近,语气平和地继续他的问题,我盯着他足足有十分钟。(应该是有惊恐、有佩服吧)
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另一张病床上的小伙子,脖子上绑着一个痰巾,上面有一些秽迹,小腿露在被子外面,全是曲张的静脉。我们走过的时候,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我停下来看他。他没有昏迷,眼睛是睁着的,只是什么表情也没有。(这是一个对世界绝望的表情,可能灵魂早就走了吧。)
等我们出来,站着脱掉隔离服,这才发现摄影师正在对着我,我急忙结结巴巴地讲述了看到的。
随后宣布五一节取消,每天都报病情,北京市确诊三百三十九例,疑似病例四百零二人。”四月二十日的新闻发布会后,恐惧开始了。
女医生穿了一半的隔离服又去拿桶,拿了桶又不知道要干嘛,嘴里唠叨着自己的孩子才一岁。(当死神就在眼前的时候,人还是很害怕的,因为还有好多自己挂念的人,还未做的事)
医生们都是跑着上车,我们也只好跟着跑。车开到北京农业大学楼下,医生给了接应他们的人口罩,那两个人看到一车全副武装的人,都吓呆了,以绝对服从的态度戴好了。
病人的房间在二楼,我们上去后不用敲门,先是消毒人员对着房门一通消毒,然后就进门喷雾器一通喷淋。
有个女孩子傻呆呆地说,我下午的火车票,能帮我退了吗?我接过来不知怎么办,又放到了桌子上。
我们出来的时候,她们本能地跟着,门悄悄地关上了,她们都要哭了,那个说有一岁小孩的医生又进去了,我们等她出来时,她说,我是一位母亲。
那时候我才能回答陈虻的问题——当一个人关心别人的时候,才会忘记自己。(这就是伟大的人,在灾难面前忘记了自己的安危,心里只有别人的例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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