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这件事，女人和女人大不同。有的人瓜熟蒂落，破水、见红、阵痛，然后赶紧上医院，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有的人左等右盼，就是毫无动静，预产期已过，最后只能上医院催产。我属于后者。
有一种说法，妈妈子宫里多待一天胜似外面一个月，逾期生产的孩子更聪明。我原来也是信的，所以女儿超过预产期5天出生。但是我的妇产科医生，毕业于哈佛大学医学院，生头胎的时候她就告诉我孕40周以后，胎盘会开始硬化， 羊水会变得浑浊，增加死胎的风险。如今生二胎，她“变本加厉”，39周就来催产吧。最新研究表明孕38-39周，胎儿大小合适，催产效果最好最顺利。
这次还是Good Samaritan Hospital，旧金山湾区生孩子口碑最好的医院之一，亮点在于全部产妇病房都是单人间，护士和蔼可亲经验丰富。是的，护士好不好很重要，在生孩子过程中90%的时间里都是跟护士打交道。
Good Samaritan Hospital 医院产房
夏天是生孩子的旺季，床位紧张，必须提前预约。所谓预约，就是在家等产房电话，可能等一天，也可能等一周。幸运的是，我等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就接到电话，有床位可以马上入住（怎么像是住酒店）。幸运来的太突然，我有点招架不住：呃，我现在过不来，我老公还在公司，傍晚过来可以吗？产房护士答复，那傍晚打电话去确认床位。不幸的是，这一通电话，儿子推迟了三天出生，因为之后几天里一直没有床位。幸运的是，最后儿子踩着巨蟹座的尾巴出生。嗯。听说巨蟹座是个好人星座。
7月21日，预产期当天。清早接到产房电话说有空位了，问我何时去，我回复说马上！立刻来！然后叫醒老公，匆忙吃了早饭，关照家人照顾好女儿，带上“照单抓药”收拾的待产包出发去医院。东西太多，不得不带个拉杆箱，毕竟这一去至少三天两夜，或许更长时间。
到了医院前台登记完信息，我们跟着引导员去产房部。上午的产房就像酒店客房，一波客人走了保洁员正在打扫卫生。
我被安排住在3号房。值班护士用轻松地同我寒暄：头胎吗？我一本正经地回答，第二个孩子。两年前我在这里生了女儿，就在5号产房。护士一听我是回头客，热情地帮我去探寻5号产房是否空着以便让我故地重游。可惜，那里有人在生产。
我开始循例填写一打信息登记表，签各种同意书，包括无痛分娩的硬膜外麻醉（epidural）同意书，以及新生男婴的包皮环切术（circumstance）同意书。
意志薄弱的我，爽快地签了麻醉同意书。生老大的时候用了，感激涕零，如今已然由奢入俭难；偏执的美国人是有多讨厌包皮，在14到59岁的成年美国男子中，超过80%的人切了包皮。美国儿科学会的医生认为，包皮环切手术能降低艾滋病毒的传播率，降低生殖器疱疹的患病率，还能降低女性伴侣患宫颈癌的风险，虽然儿医并不推荐也不反对这个手术，一切由新生儿的父母决定。考虑到儿子出生在炎热的7月，伤口容易感染，另外也心疼他一出生就要挨一刀，新生儿包皮环切术还是算了吧，让儿子以后自己决定要不要做这个手术。
老公确认了Mac和iPhone都连上了WIFI，终于安下心来陪我待产，顺便work from hospital。他把待产包里的脐带血采集盒拿出来，示意护士新生儿要采集脐带血。
这是我们第二次存储脐带血，女儿的脐带血也存在CBR，北美最大的脐带血公司。黑人男采血员拆封采集盒，先给我采集了母亲的血样，新生儿部分由接生的妇产科医生采集。
CBR脐带血采集盒
绑上胎心仪，塞完子宫颈软化剂，已到了午饭的点。
在未来不可预知的生孩子之旅中，吃，是不能马虎的，美味与营养都不可以辜负。这也是Good Samaritan Hospital 受欢迎的地方，这家医院的伙食太好了，你确定这是医院而不是餐馆吗？
安格斯牛肉汉堡，鸡肉沙拉，蔬菜汤，饭后甜点就提拉米苏吧。作为一个肉食动物，我表示这里的牛肉真的好！吃！为了它，我不得不放弃其他主菜，因为每餐只能点一个；为了它，我不得不冒着产后大便秘的风险，因为肉类真的好难消化好不好。大家不要学我，产妇还要吃点清淡、膳食纤维素含量高的食物为好。
医院的午餐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饱餐之后就是漫长地等待开指。
孕36周开始，我每天喝茉莉花苞茶和覆盆子茶，据说可以软化子宫颈帮助顺产。但是作为经产妇，我的开指速度真的很慢。从一指到两指花了12个小时，宫缩的疼痛还能忍受。
我跟护士要来一个瑜伽球，坐在上面来回扭动，确实可以缓解阵痛。我听着胎心监控仪里儿子的心跳，用手机刷着网络上顺产的产经，听到隔壁产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内心无比羡慕。
一夜无眠到了第二天清早，频繁的宫缩已经让我坐立不安，我只能躺回床上。早班的护士来巡房，问我要不要上麻醉。天真如我，决定继续感受下生孩子的痛，毕竟生俩娃都不知道十级阵痛实在说不过去。但是意志薄弱如我，顶多也就撑到五级，只要还没有超过痛经，我决定再等等看，我问护士，麻醉师是否 24 小时on call？护士说，只要不是在手术室，麻醉师可以随叫随到。这我就安心了。
美国人对痛的忍耐接近零。拔智齿都要求全身麻醉，你能想象吗？更有研究表明，超过85%的美国产妇顺产时候用了麻醉，在美国，顺产就是默认无痛分娩。因为不疼，所以美国妇女愿意多生几个娃。因为不疼，省下与疼痛搏斗的力气产后马上可以哺乳。
两年前生头胎的时候，开到三指，我已经疼得蜷缩在床上，意志完全轰塌，痛哭流涕要求上麻醉。如今，作为一个生二胎的经产妇，我不想护士看到我疼到扭曲的样子，所以有痛经感了我就呼叫护士。
当班的90后金发美女小护士去叫麻醉师。过了一会儿，她一个人回来了，说麻醉师不在值班室，去做手术麻醉了。一听麻醉师来不了，我感觉痛经瞬间加剧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就只剩下越来越疼了。当麻醉师推开门进来的那一刻，仿佛已经半个世纪过去了，还是当年那个西班牙裔大叔，我仿佛见到了救命恩人，泪流满面。
Epidural 硬膜外麻醉
产床被调高，我背对麻醉师坐，小护士扶住我的双臂。只感觉脊柱一阵发凉，麻醉师在我后背涂药水，然后我感觉到粗大的针头扎进脊背的酸痛，最后整个脊椎处被贴上胶布固定针头以及连接的输药管。整个过程大概只有十分钟。
小护士全程与我聊天，试图分散我的注意缓解疼痛。我说我女儿两岁半，此前从未与我分开超过24小时，我很想女儿，怎么办？小护士安慰我，你的女儿会很高兴，她很快就要当姐姐啦。
十分钟左右，药起效了。痛感消失了，下半身麻木了，只能感觉到假性宫缩般的腹部发硬，但这是真的宫缩，只不过感受宫缩痛感的神经已近被麻痹。我不打算生三胎，那么生孩子的痛从这一刻开始就此结束。
昨夜没合眼，我赶紧小睡养精蓄锐。睡的迷迷糊糊只感到一股不可逆转的向下牵引力，随之是一股热流。羊水破了。我叫来护士，一检查，呀，接近十指了，通知医生去。止痛以后全身肌肉放松，开指速度倍增。
一回生二回熟，老公此时意识到他必须抓紧时间吃午饭，一会儿好帮我接生。是的，在美国，老公可以一直陪伴在产妇身边，吃住在产房。
老公迅速泡了一碗今麦郎，十分钟吃完。听着他嗖嗖地吃面，我全身颤抖，嗯，估计是麻醉的作用。我叫来护士，说好冷。这次当班的护士是一个白人中年妇女。她二话不说，捧来一床毛毯。好！暖！和！毛毯居然是热的！在7月的盛夏，头顶吹着冷气，身上盖着加热的毛毯，看在我临盆的份上，你们就不要指责我浪费能源了！我还是觉得冷啊冷，子宫被不断向下拽啊拽。
医生来了。我告诉她我连牙齿都在颤抖，是不是麻醉的缘故？
不是麻醉，是因为你快生了。医生风轻云淡。
护士搀扶着我半坐在床上，两腿张开，摆好分娩的姿势。这时候产房里聚集了好几个护士，后来我才知道她们来自儿科。一屋子人等待着孩子的降生。
护士说宫缩来了，就让我用力。可是我已经麻痹了呀，感觉不到宫缩。没关系，有胎心监测仪。
护士目不转睛盯着胎心仪，和老公一人抱住我一个大腿。
宫缩来了，用力！护士一声令下，我配合着使劲。1、2、3，呼气，噗~ 我只管用力，腹部下肢已经全无直觉，用力结果如何不得而知。医生佩戴的手术眼镜反射出她在帮我接生，画面太美不敢看。
三次用力过后，医生用力一拽一掏，哇的一声，我娃呱呱坠地。时间7月22日13:30, 从开始用力耗时20分钟。
医生递过剪刀，指导老公剪脐带。随后，医生快速查看了新生儿，大手一挥，看完直播的儿科护士秒懂，瞬间鸟兽散。
儿子被加热的米色毛毯包裹着，当我接过他的那一刻，感觉压力山大，透不过气，你是有多重？
护士抱走孩子称重量身长，老公开始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医生仔细地采集完脐带血开始给我缝针。卸完重货的我依旧毫无痛感，开始和医生聊天。
我有没有侧切？
没有。
我撕裂严重吗？
不算严重，缝3针。
哦。我国内的朋友顺产几乎没有人用麻醉，几乎都被侧切，缝针痛不欲生。
哦？她们为什么不用麻醉？
国内麻醉师是技师不是医生，产妇和家人对麻醉的顾虑比较多，不敢用。
麻药真的是个伟大的发明，如果不用麻药，很多人都不敢生第二个了。
医生，你生四个孩子都打麻药了吗？
当然！
我担心两个孩子带不过来，有点焦虑。
放轻松，当你有三个孩子的时候，你会发现带两个孩子好容易。
好吧。一儿一女，生二胎告一段落，带俩娃又是另一个故事。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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