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都是冬天的寒冷,总感觉目前生活的淮河以南城市的冷跟北方老家的冷不一样。南方城市的冬天,再寒冷也是苍绿一片。高大的香樟树,再矮一层是桂花树,最下面是冬青,一团团,一丛丛,勾勒出冬天起伏不平的绿色线条,马路掩映在绿树丛中间向前延伸。
我从小长大的北方小城,冬天是萧瑟孤寂的冷,路两边的杨树、槐树、老榆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枝伸向天空,冷清的道路就那样袒胸露背地躺在一排排树干之间。
满眼苍绿的南方冬天,西北风吹过,感觉满面冰凉,只要风停,脸上立马回暖。触目皆是萧条的北方老家冬天,寒风是无孔不入的刺骨冰冷,让人不由自主地缩脖夹肩。
正因为两个地方互不连通的对寒冷不同体验,家人的关爱里就会出现由己推人的小“失误”。
第一年孩子刚出生,母亲冬天在老家给孩子手工做棉衣。千里迢迢邮寄过来,给孩子穿上,活像一团不能移动的棉花球上放了一个小脑袋。棉袄的袖子长出一大截,把孩子的小手严严实实地包住,连脚蹬的棉裤,孩子小脚裹在一个厚墩墩的棉花包里。全副武装的孩子跟个机器人差不多,只剩下脖子还可以来回扭动。
带孩子下楼晒太阳,邻居看到孩子的一身大棉,下意识说一句,“一看你们老家就是北方的。”再看孩子,棉衣的保暖加上太阳的烘晒,小脸通红,鼻翼冒汗。
等到孩子会走路了,已经不再穿奶奶和姥姥手工做的棉衣。过年回家,将平时穿的最厚的卫衣、羽绒服套上,长途奔袭,回到老家。奶奶伸手抓一把孩子的裤腿,可怜地直感叹,孩子仿佛没有父母关心的孤儿一般,在老家的天寒地冻里鼻涕哈拉。
自己作为这个偏南城市的“外来户”,凭着十来年的冬日生活体验。切身感觉南边冬天的寒冷属于温和型的,冷起来也没有北方老家那种盛气凌人。冬天有太阳无风的日子,就不会让人觉得冷入骨髓。
在北方老家,人们喜欢用“焦冷”来形容有阳光普照的冬日。我想这大概意思是太阳照着大地,本来应该是要烤焦的,没成想寒冷的威力比太阳炙烤的能力大多了,太阳反而成了有名无实的摆设,更不必说没有太阳的天气。
如果天空下起了雪,我其实更怀念北方老家的寒冷,雪落下不会就地融化,纷纷扬扬的大雪,将秃树枯枝的萧瑟风景,装扮成玉树琼枝的琉璃世界,那才是冬日最浪漫的样子。
南方的雪,地温过高,落地融化。雪下的足够大时,来不及融化的和新落下的,掺和在一起,经过马路上汽车的碾压,变成雪糊糊。
再看那些能够在绿色树冠上稍微停留一会儿的雪,仿佛一顶转瞬即逝的白帽子,早上刚戴上,中午可能就会消失不见,更显出南方冬日对雪花短暂停留的吝啬。
然而,南方冬日的那抹绿色,也是我如今再回到老家后割舍不下的心头好。我只能说两头都是家,即使冬日寒冷,也一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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