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他妈的，给我滚出去”

讲台上，一个身高一米八，体型偏瘦的中年男士对着一个初中生吼到。

初中生沉默不语，呆呆地站在那里。

“Boom”

中年男士抬起脚，一脚把初中生踹到门外的过道上。

看起来踹得不轻，这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初中生在地上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眼睛盯着中年男人，眼神中既愤怒又恐惧。

“这种学生，蠢得和猪一样”，中年男士用手捋了捋稀疏的头发，接着拿着戒尺指着讲台下所有的人骂道。

时间没有磨灭我的回忆，而我却在时间里慢慢长大。

记忆里这是姚老师严厉的一面，他一直在初中学校工作，直到退休。

而我一步一步走出了小城，离家读书，在外工作。

后来很多年没有见面，只是在偶尔和爸爸聊天的时候会谈论到姚老师。

我的爸爸也是一位教师，他和姚老师会在监考或者批改试卷的时候有交集。

“那天我去你母校监考的时候遇到你姚老师了。”

“爸爸，老师他现在怎么样呢？应该退居二线了吧。”

“还说呢，老姚还向我抱怨：都快退休的年龄了，还让他带两个班语文，还带一个班的班主任！”

“爸，可能是老师太负责任了吧。”

“所以其他老师开玩笑说他能者多劳嘛。”

爸爸和我相视一笑。

读书生涯里，姚老师是遇到的最严厉的老师。

那是一个开始拒绝体罚的过渡时期，很多老师因为体罚过度从此告别讲台。

那时候，学校里很多老师看见家长仿佛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没有多余的话，尽量减少接触。

唯独姚老师却还在对犯错误的学生体罚。

我爸爸说：“你姚老师，很多人提醒过他，让他改改，可是他就是不改，就担心哪天家长闹到学校，你老师就遇到麻烦了”。

可能这种教育方法也来是老师内心里的坚守吧：学生不犯错误，他是不会动手的，但是一旦犯错误，学生就要忍受一顿皮肉之苦。

除了严厉，在老师的身上也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每年，学校都会迎来各种各样的领导，也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比如庆祝六一，运动会这样的活动。

那时候条件不好，没有什么LED电子屏幕，所有的公告全部是手写在黑板上的。

所以每次活动之前姚老师喜欢在课上说：

“最近不是有活动么，学校又邀请我去写字了，你们上学大门口小黑板上的公告就是我写的，还给了我象征性的报酬，有的时候想想你们上我的课挺幸福的。”

他的眼睛放着光，表情得意。

那时候我们心里都在笑，这老师还是很可爱的嘛，挺自恋的呢。

确实，老师的字很漂亮，心正笔正，笔力劲挺。

这就是姚老师，既严厉又可爱。

17年，老师退休了，终于离开了他耕耘大半辈子的讲台，可老师也病倒了。

去医院一查，居然是癌症晚期：老师率直刚烈，酷爱抽烟，让他的身体承受了太大压力。

18年一月份，老师与世长辞。

回家探亲的我约上多年没见的初中同学去老师的家里吊唁，送这位尊敬的老师最后一程。

下车之后，我看到了很多花圈花篮，从马路一直延续到灵堂。

挽带上大多工整地写着：学生XXX敬挽，姚爱民老师千古。

我放慢了脚步，脑袋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