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过年

山不过来，我们过去。

把家安在城里十几年了，年年春节和老人商量到城里过年，两位老人却坚守老家那一个小院三间瓦房，任说破嘴皮也不为所动。于是，每到腊月二十三之后，我们就开始张罗着回老家过年，为的是让老人的年过得热闹些、高兴些。每个春节，我的吃穿住用行都要接受一次改革和挑战。

先说住。结婚时的家什早挪到城里了，春节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就住到西屋两间平房里。旧板床加几根木板当席梦思，卷了城里的被褥作铺盖。凑凑合合，十来天的春节就过完了。这几年，人口增加，儿子先是跟爷爷奶奶挤一个床，随着个子增高体态变壮，那张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床俨然不够祖孙三人同住。干脆在堂屋靠西墙处支起一张小木板床，儿子独睡。刚开始抱怨几句“床太小，脚不敢伸直”“衣服老是掉地上”，过几天就适应新环境玩得欢实了。女儿和我睡，老公独自一个被窝，床上光被子就挤得满满当当。晚上翻个身儿得小心翼翼，否则要打扰到其他两个人的睡眠。女儿小时候睡得浅，稍有动静就醒。我就尽量保持一个姿势睡觉，早上常常压得一个胳膊疼。房子已经很老了，门窗都不严实，屋里的温度和室外相差无几。我怕冷，盖两床被子，还把棉衣都放身上。

春节前后，气温往往还很低，常常还会有雪花飘落。太冷的话，公公会生着煤球炉，烧水烤火。我闻不了煤气的味儿，不敢往火炉旁蹭。西屋也有空调，是那年夏天生儿子后装上的挂机。制热效果不好，加上门窗跑风，连10度也上不了。干脆当摆设弃之不用。回老家过年，我一定要穿上最厚最保暖又不太显脏的衣服，并用此法武装家里的其他三口。

婆婆家过年的习俗，终归是与娘家不同的。公婆爱吃饺子，觉得饺子就是最好的饭食。于是，每年都会剁一大盆饺子馅儿，直吃到初十甚至更久（据说元宵节还要吃饺子，馅儿还是春节的）。记得前几年，婆婆常常要洗一篮子萝卜来做馅儿。后来生活状况好了，猪肉、羊肉多些了，萝卜用得相对就少些。在儿女们的劝说下，馅儿的总量也由一大红盆减少到一中号铝盆。只要中午客人不在家吃饭，我们就吃饺子。从三十儿中午开始，除了初二，其他每天中午都是饺子。公婆还有个习惯就是用煮肉的汤水来糟萝卜菜，煮肉的锅有多大萝卜菜就有多少。这样，过年饮食内容基本固定：中午饺子，早晚萝卜菜温热加些炸过的豆腐条或肉丝或者只有萝卜菜。那些春节前辛辛苦苦蒸炸煮烹的熟肉呀、丸子呀、牛肉呀、鱼肉呀，都放到盆盆碗碗里。婆婆说，啥时候想吃只管拿着吃。刚开始，我不好意思找东西吃。后来，没有胃口吃。那些东西都是放到快要坏时，当成任务连三赶四给吃掉了。这样的习俗，与公婆一家克勤克俭的品行有关。也曾试着改变一些，但是老人不习惯不高兴，也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老公吃饺子和萝卜菜过了一年又一年。

这几年公婆的身体每况愈下，体力大不如以前。一个曾脑出血，一个心脏安着起搏器。春节回家，我和老公变成主厨。二十九的饺子馅儿归我管，三十儿的炸鱼、炸豆腐、煮肉、糟萝卜菜老公负责。采买的事儿听公婆的，他们说多少就多少。慢慢觉出，顺从老人的心意，顺从老人的习惯，并不委屈也不难。

公婆家离村小很近，公公拿着大门钥匙。每个春节，要串的亲戚不多。我们的娱乐项目和抗寒秘诀就是到村小打乒乓球、羽毛球。刚开始是父子俩有教有学，后来儿子的球技年年提升，老公忙于琐事没空也没心情，我就成了儿子忠实的陪练。这几年女儿也能加入运动行列了，蹦蹦跳跳抢着要玩。每个上下午，必定有一段时光在热闹的运动和嬉闹中度过。很温馨，很美好，让人忘记冬天的严寒。

回家过年，是陪伴老人，更是全身心放松自我。深爱这样的 “年”，珍惜这样的“年”。